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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兒子滿月那天,在滿月酒席上突然夭折。
我翻遍所有生死薄,發(fā)現(xiàn)一夜之間,兒子長命百歲,一世榮華的命格全部消失不見。
老婆哭著說。
“阿煥,是我們與那孩子緣分太淺,他走了,我也心如刀割?!?/p>
“但日子總要過下去,不如就先讓孩子安心去吧?!?/p>
“來日方長,我們以后還會有的?!?/p>
我不信,反手推開她。
直接給地府命格管理員的好兄弟打去了電話。
“查一下,我孩子的命格到底去了哪里?!?/p>
1
好好的滿月酒變成了一場殤宴。
我看著懷里面色紫青的兒子,心如刀絞。
站在一旁的親戚也紛紛跟著過來勸我。
“阿煥啊,你就讓孩子走吧,這樣抱著他也不會安生的?!?/p>
“是啊,我們都知道你心痛,多好的一個兒子說沒就沒了,可蘇可說的對,是咱們跟他的緣分太淺了。”
“強(qiáng)求不得,這就是命,得認(rèn)命啊。”
“命?”
我猛地抬起頭,不甘心的嘶吼。
“什么命?我兒子的命該是長命百歲,喜樂無憂的。”
我本和好兄弟同為地府命格的管理員。
可奈何橋旁,只一眼,我便看上了轉(zhuǎn)世投胎的蘇可。
為了她我放棄公職,用滿身功德?lián)Q這一場姻緣。
我的孩子,也本該是個長命百歲,喜樂無憂的好命格。
怎么可能會突然枉死。
可他們聽我說完,卻覺得我悲傷過度,開始說胡話。
一位遠(yuǎn)房表嬸嘆了口氣,輕拍了一下我的后背。
“好孩子,知道你難受,這當(dāng)?shù)模l受得了這個?!?/p>
“可老天爺要收人,咱們有什么法子,你看開些,別鉆了牛角尖,傷了身子?!?/p>
她頓了頓,看了一眼蘇可。
“你們還年輕,孩子以后還會有的,日子總要往前過不是?!?/p>
蘇可適時的靠了過來,抱住我的手臂。
“阿煥,別這樣,都怪我,是我沒保護(hù)好我們的兒子,你打我罵我都行,只求你別憋著自己,我看著心疼?!?/p>
“你把孩子給我,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辦?!?/p>
說著,她伸手要抱過我懷里的孩子。
被我推開。
蘇可臉上的悲慟僵了一瞬。
隨即紅了眼。
“阿煥,你別這樣,你這樣我的心也要碎了。”
“我知道你難受,可我也不想啊?!?/p>
“但你一直這樣抱著孩子,總歸不是個事情,總得讓我們的兒子入土為安吧?!?/p>
入土為安?說的好聽!
魂魄不安,命格被竊。
埋在土里如何能安。
我咬牙,一字一句的開口。
“我不信,我的兒子福澤深厚,絕無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夭折?!?/p>
“一定有別的原因?!?/p>
話音剛落,氣氛驟然死寂。
蘇可立馬上前,哭的悲痛欲絕。
“阿煥,快別瞎想了,我知道你很難接受,可也不能胡亂猜測?!?/p>
“是啊,是啊?!?/p>
旁邊的親戚再次跟著附和。
“阿煥,事已至此,就別瞎想了,傷了身子?!?/p>
“孩子既然已經(jīng)走了,就讓他安安心心的走吧?!?/p>
突然,一聲清朗的男聲響起。
“呀,這么熱鬧?”
“蘇姐,阿煥哥,我來遲了,真是抱歉,孩子路上鬧得厲害?!?/p>
2
我循聲望去。
是那個低蘇可一屆,總對她言笑晏晏的學(xué)弟。
張睿。
他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滿屋里情緒不對的人,笑容更盛。
抱著孩子徑直走了過來。
“我是特地來給阿煥哥道喜的,恭喜啊,聽說......?!?/p>
話說到一半,仿佛才后知后覺的察覺出異樣。
故作驚訝的大呼。
“咦?這是怎么了?今天不是寶寶的滿月酒嗎?”
蘇可急忙將他拉到了一邊,低聲說了幾句。
張睿的臉色才跟著變了變,同情的掃了我一眼。
“阿煥哥,節(jié)哀啊?!?/p>
“哎,真是個沒福氣的小子?!?/p>
說著,他得意的掖了掖懷里孩子的襁褓。
我一愣,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張睿曾哭著對蘇可說,他的孩子重病。
當(dāng)時蘇可還在安慰他,甚至偷偷背著我給了他一大筆錢。
說是同窗一場,能幫就幫。
為此,我還和她生過悶氣,覺得她過于熱心。
后來又被她以積德行善,為兒子祈福的說辭搪塞了過去。
突然,一個極其可怕,又荒謬的念頭涌上心頭。
我指著他,不自主的顫著聲問。
“張睿,我記得你家女兒前段時間不是還病得快不行了?連醫(yī)生都束手無策,下了病亡通知書?!?/p>
“現(xiàn)在怎么會......”
張睿臉上的笑瞬間僵了一下。
隨即板著臉,故作委屈的撇了撇嘴。
“煥哥,你這是什么意思?我家女兒之前確實(shí)是大病一場不假,但也許是孩子自己福氣好,挺過來了?!?/p>
“又或許是遇到了什么貴人相助,轉(zhuǎn)了運(yùn)?!?/p>
接著,張睿立馬抱緊孩子,側(cè)過身。
痛心疾首。
“煥哥,我知道你的孩子沒了,心里難過,可你不能因?yàn)樽约汉⒆記]了,就看不慣別人的孩子不好吧?”
“你的孩子是你的心頭肉,我的女兒同樣是我的命啊?!?/p>
果然,此話一出,立刻引得周圍親戚們不悅的目光。
“任煥!”
蘇可也跟著沉了臉,轉(zhuǎn)身擋在張睿身前。
“你在胡說八道什么,小睿的孩子好了是好事,你怎么能這么狹隘,太讓我失望了。”
狹隘?
我不可置信的盯著她。
十年的感情,從相知,相遇到步入婚姻。
十年抵不過張睿三言兩語的挑撥。
而張睿似乎還覺得不夠,眼底閃過一絲得意。
又添了一把火。
“蘇姐,你也別怪煥哥,他也是傷心,一時糊涂了,要我說,現(xiàn)在最要緊的是趕緊讓孩子安息?!?/p>
“孩子沒了,一直放著不入棺,怕是對他不好,蠱惑了心智,也影響大家的運(yùn)勢?!?/p>
“而且,家里的老人常說,沒滿歲的孩子夭折怨氣重,一直放著不肯入土,也會......”
他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眼睛,看了看周圍的人。
繼續(xù)不懷好意的開口。
“也會吸取身邊親人的氣運(yùn)和陽壽的。”
“我倒不是為自己想,只是到時怕會對孩子不好,畢竟孩子這么小,陽氣若,經(jīng)不起沖撞的?!?/p>
“況且各位的家里也都有小孩子,萬一把怨氣帶回去,家宅不寧就不好了?!?/p>
“天吶?還會吸人氣運(yùn)?”
果然,張睿剛說完,旁邊的人全都變了神色。
原本看向兒子充滿同情和心疼的目光,全都變成了厭棄,仿佛是什么可怕,不詳?shù)姆x物。
“太可怕了,怪不得我覺得胸口發(fā)悶,呼吸困難?!?/p>
“快,快把孩子抱走,趕緊入棺封起來?!?/p>
“是啊,為了一個已經(jīng)沒了的孩子,拖累我們一大家子活人,甚至還要連累小睿的孩子,像什么樣子?!?/p>
“蘇可,趕緊勸勸你老公,不能由著他發(fā)瘋連累所有的人。”
蘇可聽聞,深吸一口氣。
再次靠近我。
“阿煥,聽勸,大家都是為了我們好,讓孩子趕緊走吧。”
走?
憑什么要走?
我抱著孩子猛地后退一步。
如果走了,他那被偷走的百年壽元,又該誰來還?
3
張睿見我寸步不讓,眼底閃過一絲狠厲。
正氣凜然的開口。
“大家看看,姐夫這副模樣,怕不是悲傷過度,更像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迷了心竅,或者是說已經(jīng)讓這孩子給魘住了。”
“原來不是他攔著不讓孩子走,而是孩子已經(jīng)生了怨氣,現(xiàn)在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趕緊把孩子和煥哥分開,不然時間越久,待會發(fā)起瘋來,傷了人可怎么是好?!?/p>
“是啊,小睿說的對?!?/p>
蘇可立馬出聲跟著附和道。
臉上閃過掙扎,卻故作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,痛心的看著我。
“阿煥,我愛你,我比誰都舍不得看著你難受,但是為了大家,也為了你不要在繼續(xù)受到傷害,我不得不這么做?!?/p>
說完,她猛地一揮手。
“來幾個人幫幫我,先把孩子搶過來?!?/p>
“為我?”
我冷笑一聲,目眥欲裂。
孩子的驟然離世,蘇可的過分相護(hù),還有那若有似無的親密。
我又豈會不明白他們安的什么心。
我想抱著兒子跑出去,可親戚們早已被張睿的話煽動了。
此刻,如同瘋了一般的沖向我。
七手八腳,拉扯,推搡,禁錮。
若是我自己還好,可我實(shí)在顧及著兒子小小的身體。
怕他被傷到。
只要兒子肉身還在,查明真相我就有希望讓兒子復(fù)活。
但雙拳難敵四手,很快,他們就把我的兒子搶了過去。
我被死死的按在地上。
“放開我,把我的孩子還我,你們這群強(qiáng)盜,劊子手?!?/p>
“放開啊。”
我撕心裂肺的嘶吼著。
兒子本就慘遭橫死,為什么還要遭次羞辱。
“阿煥?!?/p>
蘇可面露不忍,像是想要上前一步。
卻被張睿一把抓住。
“蘇姐,小心。”
“姐夫的眼神不太對,你看多瘆人,怕是已經(jīng)被什么影響了,他平時最是心軟,怎么可能會說出這種話?!?/p>
“那怎么辦?”
“該不會下一個就是我們吧。”
話音剛落,周圍很快就響起親戚們驚恐的議論聲。
“看來得想個法子驅(qū)邪?!?/p>
說著,他的目光掃過院子,落在角落里的阿福身上。
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意。
“老人常說,黑狗血至陽至剛,最能驅(qū)邪避祟,就用它?!?/p>
我瞬間就明白了什么。
拼命的掙扎起來,沖著阿福大喊。
“阿福,跑,阿福,快跑,不要管我,快跑?!?/p>
可阿福看見我這般瘋狂掙扎,痛苦不已的樣子。
非但沒有跑,反而護(hù)主心切,沖著那些傷害我的人狂吠起來。
“啊?!?/p>
張睿立刻發(fā)出一聲夸張的大叫,忙躲到蘇可的身后。
“蘇姐,救我,它要咬我?!?/p>
蘇可連忙護(hù)住他,看向阿福的眼神瞬間就變了。
滿臉厭惡。
“畜生就是畜生,一點(diǎn)人性都沒有,枉費(fèi)平時給它那么多好吃的?!?/p>
“不要,蘇可,不要動阿福。”
我再也忍不住,高聲的哀求著。
這么多年,我早已把它當(dāng)做了家人。
特別是兒子剛出生的時候,阿福會像個忠誠的衛(wèi)士一樣日夜守護(hù)著他。
“蘇可,你忘了嗎?你忘了這是當(dāng)年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,說要讓它陪著兒子一起長大嗎?”
蘇可的動作一頓,眼神恍惚了一下。
但身后的張睿輕輕一拽她的衣角。
“蘇姐,這狗瘋了,你看它,戾氣這么重?!?/p>
“恐怕也已經(jīng)受了影響,我擔(dān)心它會傷害到我女兒?!?/p>
“我女兒可是我的命啊?!?/p>
“別慌,別慌,小睿的,有我在。”
蘇可當(dāng)即就心疼的轉(zhuǎn)頭安慰他。
隨后,抄起墻邊倚著的一根粗木棍,毫不猶豫的,狠狠的朝著撲過來的阿福當(dāng)頭砸去。
“任煥,慈父多敗兒,就是因?yàn)樗荒銓櫟臒o法無天了,所以才敢這么不知好歹,今天敢咬人,明天就敢吃人?!?/p>
“這樣的畜牲是斷然留不得的?!?/p>
瞬間,一聲凄厲的哀嚎戛然而止。
我的怒吼卡在了喉嚨里,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一動不動的身影。
它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,搖著尾巴,活潑的舔著我的手指了。
張睿滿意的從蘇可的身后探出頭。
拿出一把刀,割開它的脖子,取了一大碗的血,走到我面前。
從頭淋下。
“姐夫,你也別太難過?!?/p>
“阿福這么護(hù)住,忠心可嘉,它這也算是物盡其用,幫你祛除身上的邪祟?!?/p>
接著,彎下腰,貼近我的耳邊。
滿目猙獰的低聲笑道。
“哦,對了,還要謝謝你兒子百年壽命的好命格呢?!?/p>
“我女兒用的甚好?!?/p>
4
轟!
腦中的最后一根弦,徹底崩斷。
所有的理智,壓抑
“啊啊?。 ?/p>
我發(fā)出凄厲的哀嚎。
眼神一變,猛地向前一掙,張開嘴,用盡全身的力氣,狠狠的咬住了張睿的耳朵。
“啊,我的耳朵。”
張睿立刻發(fā)出了殺豬般的哀嚎,拼命慘叫。
“松開,松開,你這個瘋子,快放開?!?/p>
“蘇可救我,救救我?!?/p>
蘇可又氣又怒,猛地沖上去。
抬腳,對準(zhǔn)我的腹部狠狠一踹。
砰。
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傳來,我悶哼一聲。
不得已松開了嘴。
張睿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,踉蹌的向后退去。
我狠狠的啐了一口血沫。
抬眼,死死的盯著蘇可和張睿。
“蘇可,張睿。”
“你們不得好死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,我一定要?dú)⒘四銈?,為我兒子償命,為阿福?bào)仇。”
看到我失控的樣子。
所有的人都驚呆了。
張睿見狀,嚎的更兇了。
急忙躲在蘇可身后,指著我大喊。
“瘋了,姐夫真的瘋了,他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,肯定是被那孩子搞得,那東西現(xiàn)在要借著姐夫害死我們所有人?!?/p>
“現(xiàn)在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趕緊把那孩子的尸身燒了,以絕后患,不然我們誰都別想好過?!?/p>
“對,燒了,燒了。”
親戚們立刻就被張睿的煽動嚇破了膽,連忙跟著附和。
“太可怕了,肯定是附體了,不然怎么能這么兇殘呢?!?/p>
“快,快去找汽油,快把汽油拿來。”
“不!不要!”
“蘇可,你們敢,你怎么敢,那也是你的孩子?!?/p>
我目眥欲裂,拼命掙扎。
很快,全身都被繩索磨的血肉模糊,皮開肉綻。
刺鼻的汽油味很快就彌漫開來。
液體毫不留情的潑灑在那小小的,冰冷的身體上。
“不,不要!住手,住手啊?!?/p>
我咽下喉嚨涌上的腥甜,掙扎的幾乎快要脫臼。
“求求你們住手,不要燒我的孩子,他不是邪祟,是被蘇可和張睿害死的。”
不,不能燒了兒子唯一活過來的希望。
如果肉身被毀,那一切就完了。
我再也不能陪他長大,甚至都來不及聽他叫我一聲爸爸。
我不顧一切的嘶喊,哀求。
求他們住手。
可沒一人信我。
“胡說八道,簡直是瘋魔了?!?/p>
“蘇可是孩子的親生母親,虎毒尚不食子,她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?”
張睿立即趁機(jī)落井下石。
“蘇姐,你看,姐夫真是瘋的不清了,竟然連這種謊話都編的出來?!?/p>
“還污蔑你和我的清白,我死了算了?!?/p>
蘇可立刻緊緊的拉住他,痛心疾首。
“你果然不是阿煥,若是我的阿煥,怎么可能會說出這種誅心的話,小睿只是我的學(xué)弟,我怎么可能會做對不起阿煥的事?!?/p>
“兒子也是我的心頭肉啊?!?/p>
“真是失心瘋了,連自己的妻子都咬。”
“快,趕緊把那邪祟燒了,別在聽她胡言亂語,快點(diǎn)火,不然真要出大事了?!?/p>
說完,打火機(jī)猛地丟進(jìn)兒子浸滿汽油的襁褓里。
轟!火焰竄起。
電話響起。
傳來好兄弟怒不可遏的聲音。
“阿煥,查到了!媽的,是蘇可,是那個畜生和那個叫張睿的男人合謀干的?!?/p>
“換給了張睿的那個弱命女兒?。 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