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意遲在原地站了多久，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她只知道，風停了，人也散了。

連同母親的最后一點痕跡，都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里。

無盡的懊悔與痛苦像冰冷的潮水，將她徹底吞噬。

“我錯了......媽媽，我真的知道錯了......”

她喃喃自語，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。

“我不該纏著他......從一開始，我就不該愛上他......”

她獨自回到那座冰冷的別墅，開始一點一點，清理掉所有屬于她的痕跡。

衣服、化妝品、她喜歡的香薰、她收藏的唱片，以及她和他為數(shù)不多的合照......

所有她存在過的證明，都被她面無表情地打包、封箱。

最后，她走進書房，從那個帶鎖的抽屜里，取出了那份紙張已然微黃的離婚協(xié)議書。

扉頁上，是他五年前筆力剛勁的簽名。

那時他說：“簽了它。如果你哪天覺得撐不下去了，或者我做了任何讓你無法忍受的事，你隨時可以終止這段婚姻?！?/p>

她曾被這份尊重所感動，以為這是他給她的一份莊嚴承諾。

如今才明白，這不過是他為自己預設(shè)的退路。

是他從婚姻伊始就為她、也為他自己準備好的逃生門。

他不愛她，所以連這場婚姻的結(jié)局，他都早已冷靜地書寫完畢。

現(xiàn)在，她拿起筆，在他冷硬的簽名旁，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
五年癡心，一筆勾銷。

從此，兩清。

“在寫什么？”

周鶴硯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。

夏意遲沒有回頭，只是平靜地將協(xié)議合上，放入包中：“沒什么，能讓你高興的東西?！?/p>

周鶴硯蹙眉，視線掃過空蕩了許多的衣帽間，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：

“最近很缺錢？怎么把我送你的禮物都賣了？”

那些珠寶、包包，她曾經(jīng)那樣珍視。

“過季了。”她淡淡回答，聲音沒有一絲波瀾，“不喜歡這個款式了?！?/p>

周鶴硯心頭莫名一跳。

他總覺得，她說的不是禮物，而是......他本人。

但這怎么可能？

她那么愛他，愛到失去自我，愛到即便他將離婚協(xié)議送到她面前，她也哭著說絕不放手。

她一定只是在鬧脾氣。

像以前一樣，用這種幼稚的方式，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和愧疚。

他壓下那絲怪異的不安，試圖緩和氣氛：

“我已經(jīng)請人為媽選了另一處墓地，風水和這里差不多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便被夏意遲冷聲打斷：

“骨灰都沒了，還談什么入土為安？周鶴硯，如果你來是為了說這個，請你離開?！?/p>

周鶴硯呼吸一窒。

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冰冷、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看他，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陌生人。

他知道，此刻再多解釋她也聽不進去，只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方案。

“明天就是我們的結(jié)婚紀念日?！彼啪徚苏Z氣，“我在你最喜歡的餐廳訂了位置，還有......驚喜給你?！?/p>

他期待從她臉上看到一絲動容，哪怕是一點點過去的影子。

然而，夏意遲只是微微彎起唇角，露出一抹極淡、卻讓人心底發(fā)寒的弧度。

“巧了。”

她看著他，眼神平靜無波，“我也準備了份驚喜給你。”

她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輕聲道：

“保準讓你......終身難忘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