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夫作為基因編輯師，能治療各種罕見病，但在救治女兒途中他卻操作失誤，導致女兒基因崩潰吐血而亡。

我抱著渾身是血的女兒靜坐一夜，他卻只留下一句話。

“書意，這個病本來就是絕癥，即使編輯成功也不一定能啟動，大家都盡力了?！?/p>

可幾小時后，他女學生的微博卻刺痛了我的眼。

“我真是個小笨蛋，第一次獨立操作就闖了大禍，居然寫錯了99對編碼！還好老師臨危不亂，親自教我怎么改，雖然挺對不起實驗者的......”

“不過老師的手好溫暖，嘻嘻嘻......真想永遠做他的小笨蛋?！?/p>

這一刻我的心猶如被刀子挖出來。

我撫摸著女兒的遺體，呢喃道：“綿綿別怕，媽媽讓他們一起下去給你道歉好嗎？”

1

殯儀館的人要給女兒穿衣，卻被我阻止了。

摸著女兒冰涼的臉蛋，我的手忍不住顫抖。

我一邊給女兒穿衣梳頭，一邊唱著她最愛聽的童謠。

葬禮上，親戚們議論紛紛，都說綿綿沒了，我和顧淮安可以再要一個。

直到葬禮結束，顧淮安才匆匆趕來。

他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，皺眉道：“你怎么選這張照片！”

我伸手撫摸照片，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砸在地上。

綿綿笑的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，期待著病好能夠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蹦蹦跳跳。

顧淮安嘆了口氣，蹲下?lián)ё∥摇?/p>

“手術本來就有風險，綿綿的病也是無法根治的。與其讓她痛苦的活著，不如......?！?/p>

“書意，這就是命，得認。冉冉因為你的話已經(jīng)難過的三天沒吃飯了，你去當面向她道個歉吧！”

我轉頭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。

我想看看眼前這個人還是我認識的顧淮安嗎？

女兒出事，他一句認命就想勸我放下。

如果不是因為夏冉冉，他估計不會來這。

一切都是為了夏冉冉。

面對他指責的目光，我冷淡的說道。

“顧老師，你來的剛好，比救場還要及時！”

顧淮安臉色微變，不知是憤怒還是心虛，聲音陡然拔高。

“溫書意，你是不是有??！”

“我知道你失去綿綿，悲痛過度。可你不能把氣往別人身上撒??！”

“基因編輯技術本來就還在探索階段，你能不能稍微理解我一下?！?/p>

他站起身指著墓前的鮮花和果盤。

“綿綿本來就是個沒福氣的，你還大張旗鼓給她辦葬禮，買最貴的墓地。你也不怕她守不住，到了地底下還要被欺負！”

他的臉上沒有一點悲傷和難過，只有嫌棄和不耐煩。

周圍突然變得死寂，親朋好友都震驚的看著他。

顧淮安意識到不對勁，深呼吸了一口氣。

“最近項目趕得緊，我三天沒合眼了。語氣不好，書意你別介意。”

說著伸手摸我的頭。

“書意，你別老針對冉冉，她一個小孩子，這都是意外?！?/p>

“你要是喜歡孩子，我們再生一個，就當是綿綿又回來了，好不好？”

啪的一聲，他捂著臉后退一步。

因為用盡全力，我的手也在微微發(fā)抖。

當初綿綿第一次叫他爸爸時，他高興地哭了，摟著綿綿不停轉圈，還轉頭威脅我。

“老婆，我不許你再提二胎的事，我這輩子只要綿綿這一個女兒?！?/p>

綿綿最喜歡聽他講故事，總說爸爸時全世界最偉大的科學家。

他無論去哪出差，回家永遠第一個把禮物給綿綿，聽綿綿奶聲奶氣的說“綿綿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?！?/p>

他無數(shù)次的告訴綿綿，“這世上除了爸爸以外的男人，都是壞男人?！?/p>

那時我還打趣道：“要是有一天，爸爸不喜歡綿綿了怎么辦？”

顧淮安一臉正色道：“要是有一天爸爸傷害了綿綿，就讓爸爸跪著親自向綿綿道歉！”

原來承諾猶如風里的沙，輕不可握。

他居然能在綿綿的墓前輕飄飄的說出再生一個的話。

多么可恨多么殘忍。

顧淮安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，半晌才怒吼道。

“溫書意，你是不是得失心瘋了？”

他幾乎是咆哮出來的，脖子漲得通紅，拳頭也高高舉起。

2

親戚連忙拉住他。

“淮安，你別生氣，有話好好說！”

也有親戚指責道。

“你一個當爸爸的，孩子沒了也不見你有多傷心。一來就說再要一個，你這不是剜書意的心嗎？”

“就是啊，孩子是媽的心頭肉，這孩子沒了，悲傷過度脾氣急躁也是正常的?！?/p>

“而且綿綿多乖巧一個小女孩！你不安慰妻子，還指責她?！?/p>

顧淮安鐵青著臉瞪向我，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。

“溫書意，真有你的......”

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，“笨蛋學生來電啦！笨蛋學生來電啦！”

顧淮安的怒氣瞬間消失，眼神也變得溫和。

他掏出手機，語氣溫柔道：“冉冉，怎么了？”

明明沒有開擴音，可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。

“全世界最好的老師，你快回來救救你的笨蛋徒弟。剛剛來了一個病人，我搞不定。”

“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，老師求求你了。”

“別怕，你先安排他做常規(guī)檢查。我馬上回來。”

他掛了電話急沖沖就要離開，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威脅我。

“溫書意，事已至此，你最好安分點。有什么事等我忙完再說?！?/p>

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墓地。

躺在地下的是曾經(jīng)被他放在心尖尖的寶貝，他從始至終都不覺得傷心。

明明來參加葬禮，可一束花都沒帶，衣服還是紅色的。

指甲深深陷進掌心，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心痛減少一分。

離開墓園時，我才看見夏冉冉又發(fā)了一條最新的置頂微博。

“我的老師才是那個踩著七彩祥云的孫悟空。”

“隨口一句想吃最新鮮的海鮮，他就帶我來海釣啦！”

“呲溜~鮮掉眉毛啦！”

配圖是顧淮安仰頭吃藥發(fā)絲被風吹得翻飛的背影。

我的胃里一陣翻騰，忍不住嘔吐。

以前我很喜歡吃海鮮，每次求著顧淮安陪我去海釣，他都說過敏，還嫌棄我渾身魚腥味，臭不可聞。

意識到他真的過敏，慢慢的桌上也沒再出現(xiàn)過海產(chǎn)品。

可現(xiàn)在就因為別人一句話，他可以不顧自身安危的去嘗試。

回望漫山遍野的墓碑，心里最后一絲期待也沒了。

我撥出一個電話。

“收回對基因編輯研究室的所有資金投入，重生的項目也暫停?！?/p>

對面頓了一秒。

“好的，溫總。”

女兒雖然已經(jīng)安葬了，但東西還要等到頭七那天再燒。

我在家給女兒設了一個小靈堂，她的照片放在客廳的落地窗邊，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，能夠曬到溫暖的陽光。

房間里到處都是女兒的痕跡，我蜷縮在她的被窩里，聞著淡淡的奶香，仿佛她還陪在我身邊。

熟悉的氣息讓我逐漸放下戒備，慢慢睡過去。

“媽媽，懶蟲?！?/p>

女兒調(diào)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，迷迷糊糊間看見她拖著貓咪玩過來叫我起床。

看著她氣呼呼地臉，我伸手捏了捏，溫熱的，綿軟的。

我一把抱住她，嚎啕大哭。

“綿綿，對不起，都怪媽媽....怪媽媽...”

她伸出小手擦了擦我的眼淚，笑瞇瞇得道：“媽媽別哭，綿綿不怪媽媽。綿綿會一直保護媽媽，就像媽媽保護綿綿一樣?！?/p>

說著，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，我手忙腳亂的去捂，可怎么也止不住血。

綿綿的小臉越來越白，最后拉著我的手，“媽媽，綿綿好冷......爸爸......騙子....冷”

眼前一片血紅，綿綿不見了。

“綿綿！”

我尖叫著，猛地坐起身看清周圍的環(huán)境，忍不住抱膝痛哭。

3

肩上突然被披上了一件外套，回過頭才發(fā)現(xiàn)是顧淮安。

“好點了嗎？我看你開著窗，怕你著涼！”

見我不理他，他拿過床頭的紙遞給我。

“書意，我知道你舍不得綿綿，可人死不能復生。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(xù)生活的，你這樣很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活，你知道嗎？”

“相信我好嗎？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，一切都是命中注定，我們都盡全力了！”

他聲音溫柔，卻不帶一絲感情，冷漠至極。

我聽得渾身發(fā)寒，不想理會，只希望他離我和綿綿遠遠的。

剛想說話，就看見門口夏冉冉探出個腦袋。

“老師，能不能幫我拉一下拉鏈，我拉不上。”

她一臉苦惱，無助的盯著顧淮安。

我起身開門，看見她穿著一件低胸長裙。

對上我的視線，她哇的一聲跑回了房間，那是我和顧淮安的臥室。

顧淮安見狀心虛的摸了摸鼻子。

“下暴雨了，冉冉的衣服濕了，我讓她洗了個澡，換干凈衣服?！?/p>

“對了，太晚了。冉冉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，今晚就暫時住我們這。”

夏冉冉淋點雨就要細心呵護，我的綿綿今晚在大雨里該多冷啊。

我還沒說話，夏冉冉就穿著顧淮安的睡衣從臥室出來。

掃到綿綿的照片，她立刻哽咽著走過去。

“這就是綿綿吧，小小年紀...可惜命不好，患了絕癥...”

說著她的眼淚就留了下來。

看著她假惺惺的模樣，我厲聲道：“滾出去！”

夏冉冉瞬間紅了眼睛，委屈地看向顧淮安。

“老師......我...我不是故意......我嘴笨......”

顧淮安立刻擋在夏冉冉面前，皺眉道：“溫書意，你干什么？冉冉只是關心你而已，你為什么......”

“你也滾！”

感受到我和顧淮安劍拔弩張的氣氛，夏冉冉哭的直打嗝，拉著顧淮安的手。

“老師，對不起，我不該來的，你別和師娘吵架?！?/p>

“我...我這就走！”

說著就要走，顧淮安一把拉住她，她像是沒站穩(wěn)，一個踉蹌猛地后仰。

顧淮安摟著她直愣愣倒向了綿綿的照片。

我目眥欲裂，吼道：“滾開！”

嘭的一聲，桌子被撞翻，綿綿的照片也掉到了地上。

我慌得上前，想要推開壓著照片的兩人。

此刻，我無比慶幸沒有偷偷帶綿綿的骨灰回來，而是讓她入土為安。

“師娘，你踩到我的手了。”

夏冉冉小聲的痛呼。

顧淮安一把將我推開，摟著夏冉冉站起身。

看著他兩踩在綿綿的照片上，我的理智瞬間失控。

我拿起一邊的掃帚狠狠地打向兩人，夏冉冉不停痛呼，顧淮安要護著她只能被動挨揍。

夏冉冉在顧淮安的背后，露出挑釁的眼神，“師娘，你冷靜點。老師也不是故意的！”

她的腳卻用力的碾著綿綿的照片。

我雙眼猩紅，“誰讓你動她的，我要殺了你。”

我不顧一切地朝她撲過去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她。

“老師，救命?！?/p>

夏冉冉尖叫著縮回頭，緊緊拉著顧淮安的衣服。

“溫書意，你瘋了？冷靜點！”

顧淮安牢牢地抓住我的手。

“放開我，顧淮安，你放開我，我要殺了她替女兒報仇！”

我拼命掙扎著嘶吼，指甲在他的臉上、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。

4

顧淮安徹底怒了，猛地給了我一耳光。

“鬧夠了沒！”

我被他打得撞到墻角的花瓶，碎片將我的手扎的血淋淋。

“你看看你像個什么樣子？精神病院的瘋子都比你理智！”

“溫書意，你是不是只會從別人身上問題，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，你爸你媽怎么死的你忘了？”

“當初你媽生下你就死了，你爸出門給你賺學費，被石頭砸死。你都忘了？我看你那些親戚說的沒錯，你就是災星轉世！”

“我們顧家從來沒人患絕癥，怎么你女兒就得了絕癥？還不是把霉運全都過渡給了女兒，這些年你事業(yè)有成，女兒的身體卻越來越差，全是替你擋災，被你害得！”

我的耳朵里轟隆隆的，只聽得見“災星”兩個字。

愣愣的看著顧淮安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。

小時候的事顧淮安明明知道......

那時候，爸媽剛結婚，奶奶不喜歡媽媽，故意不讓媽媽去醫(yī)院生產(chǎn)。

我還是顧淮安的媽媽接生的。

小學那會，我爸出門談生意遇到泥石流，被滾落的石頭砸中腦袋。

親戚們覬覦爸爸留下的遺產(chǎn)，故意散播謠言。

“出生克死媽，長大克死爹。誰沾上誰倒霉！”

那時候，顧淮安跪著求他爸媽收留我。

是他將我從地獄里拉了出來。

陪我白手起家，告訴我萬事有他扛著。

我只需要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。

那時候，我就知道這是我以后要嫁的人。

而此刻，這個曾發(fā)誓保護我、不信那些鬼話的男人，

卻在女兒去世后，用曾經(jīng)我最怕的噩夢狠狠攻擊我，只為了保護夏冉冉。

我默默地站起身，悲傷到了極致反而沒了淚水。

顧淮安看著我滴血的手，眉頭緊皺。

“這么大個人了還站不穩(wěn)！”

轉身想去拿醫(yī)藥箱，夏冉冉突然一聲驚呼。

“老師，我的腳好像崴了，好痛......”

顧淮安立刻轉身抱起她，看著我不耐煩道。

“你先去坐著，我待會幫你處理傷口！”

他將夏冉冉放到沙發(fā)上，仔細檢查確認她只是輕微的扭了一下。

這才轉身去廚房給她拿冰塊敷上。

我蹲下身撿起照片，小心翼翼的擦干凈上面的灰塵，轉身離開。

酒店里不敢閉眼的我，看著手機上的99個未接來電，直到第100個電話響起，才按下接聽鍵。

顧淮安充滿怒氣的聲音傳出。

“溫書意，你什么意思，你憑什么撤資？你知不知道這些項目都是我的心血？尤其是重生項目，馬上就要進入最后的測試階段了，你說停就停？！”

“還有綿綿的病，我們馬上就能研究出應對方案，到時候能拯救多少人？你知不知道！”

我冷哼一聲，這時候他想起綿綿了，晚了！

“拯救？自己女兒都救不了還想救別人？女兒到底是怎么死的，你比我清楚！”

“沒有證據(jù)的事，別胡說八道！”

顧淮安心虛的呵斥我。

“溫書意，我警告你，現(xiàn)在停止撤資重啟項目，我們還能繼續(xù)。否則我們只能離婚?！?/p>

夏冉冉著急地阻止。

“師娘，你別沖動，那都是老師的心血。我知道你不喜歡我，我明天就退學，老師的心血......”

“我不同意離婚。”

話音剛落，顧淮安有些得意的開口。

“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。你趕緊重新注資，在這次我要......”

我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
我憑什么要離婚把財產(chǎn)分給殺人兇手!

反正都背上災星的名號了，那全家只剩我一個才算名副其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