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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1
爸媽離婚后,我靠在街頭求路人助力拼夕夕活口。
沒人知道,那對在本地慈善榜上掛名的人物,是我爹媽。
直到我因“騷擾路人”被帶進(jìn)警局,正給佛祖鍍金身的兩人瞬間炸了鍋。
“金正義,你捐遍四方,親閨女的飯錢都要克扣?”
“馬莎,你佛前供著六千的琉璃燈,六塊錢的面都舍不得給?”
唾沫星子橫飛了半天,倆人手按胸口,都嘶吼著自己最疼我。
可后來因?yàn)槲覍⒙啡饲鬅?,被他打的頭破血流,給爸媽打電話求救時(shí)。
卻被他們毫不猶豫地拒絕。
我爸說他在高速上攔截非法運(yùn)輸流浪狗的黑車,讓我找我媽;
我媽說佛前供奉的琉璃燈落了塵,讓我找我爸。
我笑出了眼淚,摸出手機(jī)按了通話鍵:
“你說的事,我答應(yīng)了?!?/p>
1.
“呦,這不是羊毛妹嗎?”
“今天怎么不追在我屁股后面,求我給你助力了?”
我討好地扯出笑,在她鄙夷的目光中往前挪了挪:
“同學(xué),能幫我助個(gè)力嗎?”
“別過來!”她一把將我推倒在地。
我沒說話,只是爬起來走向街頭。
因?yàn)榫嚯x助力截止只有十分鐘,可我還差三十個(gè)人人頭。
情急之下,我只能求著路人幫忙。
路人煩了,一通電話把我送進(jìn)警局。
爸媽接到警察的電話后瞬間炸毛:
“金正義,你就是這么照顧女兒的?”
“馬莎,你哪來的臉說我?你管女兒了嗎?”
他們不斷地爭吵,卻始終沒人管我。
警察的目光也由疑惑變成震驚,最后變成同情。
最后我一臉麻木地自己簽了保證書。
剛出警局,我就看到我爸新發(fā)的朋友圈。
他將火腿面包撒了滿地,身邊圍了一圈流浪狗。
我媽的朋友圈也不甘示弱,擺在佛前的水果個(gè)個(gè)新鮮水靈。
我咽下口水,打開他們發(fā)來的語音:
“女兒,避雷這家面包,太甜了狗都不吃?!?/p>
“寶貝,推薦佛祖中意的葡萄,維生素多,對身體好。”
有點(diǎn)好笑。
我低下頭,往下拽拽短了一截的褲腿,試圖將被凍得發(fā)紫僵硬的腳踝蓋住。
今天冷得出奇,大家下課后都躲到被窩玩手機(jī)去了。
只有我在為了活下去頂著寒風(fēng)奔波。
出門前室友芳芳硬塞給我的熱水袋還散發(fā)著零星暖意。
我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(jī),朝學(xué)校食堂走去。
五毛一份的米飯,免費(fèi)的紫菜湯。
我靠著這些活了一天又一天。
阿姨抿著嘴,將碗里的米飯壓了又壓。
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湯桶。
桶底,兩枚圓滾滾的雞蛋靜靜地藏著。
熱氣升騰,擋住我通紅的雙眼。
阿姨拿來自己做的辣椒醬,告訴我食堂有勤工儉學(xué)名額。
但出于安全考慮,需要家長同意。
我沉默許久,給爸媽打去電話。
被掛斷了。
意料之中。
兩條信息不分先后:
“爸爸要給自閉癥弟弟送溫暖,有事找你媽?!?/p>
“媽給佛祖訂做的金箔到了,跟你爸說去。”
朋友圈里,我爸提著一件看起來就暖和的大牌羽絨服,臂彎還夾著厚厚的紅包。
配文“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”。
我媽跪在地上滿臉虔誠,手中金色刺得我雙目生疼:
“佛祖知我意,庇佑我家人?!?/p>
阿姨遞來一張紙巾:
“沒事吧?”
我胡亂擦拭幾下:
“沒事,咬到舌頭了?!?/p>
這天夜里我做了個(gè)夢。
那件爸爸送人的羽絨服穿在了我身上。
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樣溫暖。
我笑了。
可下一秒無數(shù)個(gè)1.87從天而降,砸爛了我身上的羽絨服。
這是睡前看過的微信余額。
夢醒后,明天還得繼續(xù)找人助力。
2.
打工計(jì)劃泡湯,我只能去撿別墅區(qū)的破爛。
不體面,卻能填飽肚子。
地上扔著幾沓硬紙板,我咽口唾沫,好像看到了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在向我招手。
可一道肥壯的身影猛的將我撞開:
“哎呦,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看路,瞎嗎!”
大媽手下動作飛快,幾下就把硬紙板疊好收走。
“小小年紀(jì),跑來跟老婆子搶錢,這不是斷我活路嗎?”
“我告訴你,這片小區(qū)的廢品都?xì)w我管!”
“你趕緊滾蛋!”
大爺面露不忍,扯扯她的袖子:
“算了,小姑娘看著怪可憐的?!?/p>
大媽怒目圓睜,猛地一拍大腿:
“好啊你王大錘,我還沒死呢,你就胳膊肘往外拐?”
我不愿糾纏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卻被她一把薅住了頭發(fā):
“小賤人,敢勾引我家老頭子!今天我就替你爸媽好好教訓(xùn)教訓(xùn)你!”
“啪!”
耳光重重落在我臉上。
我踉蹌幾步摔倒在地。
大媽臉上一片猙獰,挽起袖子朝我走來。
我死死護(hù)住在別的地方撿的紙殼,憋住眼淚。
不能哭。
可我餓的已經(jīng)沒有力氣,只能坐在地上:
“別過來!”
別墅門忽然開了。
是學(xué)校出了名的壞脾氣白富美,林清月。
她雙臂環(huán)胸,滿臉不耐:“滾一邊打去!”
大媽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還搶走了我的紙殼。
那是我的晚飯!
我慌忙追趕,卻在站起的瞬間天旋地轉(zhuǎn),再次重重跌倒在地。
白色皮靴從身側(cè)經(jīng)過,毫無停頓。
離開時(shí),保安忽然遞給我一個(gè)小巧的急救包,和幾個(gè)熱氣騰騰的雞蛋:
“業(yè)主交代。”
我一愣,忍了許久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。
晚上,媽媽發(fā)了朋友圈,佛像煥然一新。
照片一角,剩余金箔堆成一座小山。
小小一片,能夠我吃一年。
例行點(diǎn)贊后,媽媽忽然@我:
“最近怎么樣?一切都好吧?”
說著,還發(fā)來了視頻通話。
我看著自己雙目紅腫,臉頰上五根指印高高鼓起的樣子,忽然一股沖動涌上心頭:
如果我按下接聽鍵,她會是什么反應(yīng)?
大驚失色?
傷心流淚?
可直到視頻自動掛斷,懸在上方的手指也不曾落下。
何必呢。
自取其辱罷了。
我自嘲地笑笑,回了一個(gè)字:
“嗯。”
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(gè)大早趕到別墅區(qū),卻被保安攔下:
“社會閑散人員不得隨意入內(nèi)?!?/p>
他面帶不忍,攔在我身前的手卻不曾收回:
“所有別墅區(qū)都收到了這項(xiàng)指示?!?/p>
鼻尖泛酸。
我不過就是想撿廢品換頓飽飯。
就這么難嗎?
3.
沒有進(jìn)項(xiàng),我連五毛一碗的米飯都吃不起。
食堂也以“杜絕浪費(fèi)”為名撤了湯桶。
我餓瘋了,盯著別人扔在地上的雞腿移不開眼。
理智回籠時(shí),手里只有半根骨頭。
骨頭刺傷了我的胃,我難受地沖到門外大吐特吐。
虛弱的身體哪經(jīng)得住這般折騰,我眼前一黑,就在滾下樓梯前一秒。
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領(lǐng)。
是林清月。
見我站穩(wěn)后,她滿臉不耐,拿出濕巾把手擦了又擦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又在我坐在臺階上流淚時(shí)回來了。
她丟給我一件羽絨服和一杯奶茶,粗聲粗氣地說:
“難看得要死,配你正好?!?/p>
羽絨服帶著馨香,是我從未體會過的溫暖。
我拿起手機(jī)搜索衣服價(jià)格,想以后賺錢還給她。
卻看見爸媽剛刷新的朋友圈。
我爸給孤兒院送去了八萬八的暖冬慰問金;
我媽下單了五千斤八寶米免費(fèi)施粥三日。
兩人日常點(diǎn)贊互懟:
“買點(diǎn)破米有什么好炫耀的,給可憐的小朋友送溫暖才有意義!”
“你懂什么,我這叫心中有大愛!你知道八寶粥會捂暖多少人的胃和心嗎?”
我好像看了一場精彩的戲劇,表演者是我的親生父母。
他們爭先恐后給溫暖別人的心靈,可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只能吃別人的剩飯。
好似只要不管我,他們就不會想起那段失敗的婚姻。
以及那個(gè)狼狽不堪的自己。
我的手里忽然被塞進(jìn)一張紙。
創(chuàng)業(yè)推廣,邀一人關(guān)注可賺兩毛。
日結(jié)。
那天我輾轉(zhuǎn)在學(xué)校每個(gè)角落,直到舍管鎖門才停下。
腳底生疼,口干舌燥。
可我的眼神卻亮得發(fā)光。
我邀請了整整一百個(gè)人!
兩張十元紙鈔似有千斤重,我毫不猶豫地買來饞了許久的泡面。
香氣撲鼻。
我深深吸了一口,滿臉陶醉。
還有十五元,我還能再買三桶!
“就吃這個(gè)?”
林清月滿臉嫌棄,不知看了多久。
我慌忙站起,訥訥說道:
“我會攢錢,還你衣服錢?!?/p>
她翻個(gè)白眼:
“都說了是我不要的!”
“喏,”她隨手扔來一張紙:“我也創(chuàng)業(yè),拉一人給你五毛。”
我雙手接過,有些疑惑:
“你也......對創(chuàng)業(yè)感興趣?”
她美目一瞪,兇巴巴地說:
“我人美心善不行嗎!”
她滿臉高傲,又扔下兩張紅色紙鈔:
“定金!別活沒給我干完,先把自己餓死了!”
4.
林清月出手大方,我不僅買起泡面,還吃上了香噴噴的饅頭和炒菜。
我干勁更大,走上街頭求關(guān)注。
可忽然有人輕“咦”一聲:
“你不是上次被警察抓走的騙子嗎?”
“居然又開始重操舊業(yè)了!”
他神情激動,隨手抄起一旁的棍子劈頭朝我砸來:
“我娘就是被騙光積蓄跳樓死的!”
一陣劇痛,我遲鈍地抬手朝頭上摸去,滿手猩紅。
男人瞳仁泛著不正常的紅色,再次提棍朝我打來。
我沖進(jìn)巷子,下意識拿出手機(jī)給爸媽打去求救電話:
“爸爸媽媽救命!我被堵在巷子里了!”
“有人想殺我!”
風(fēng)聲呼嘯,我爸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:
“別跟爸爸開玩笑了,載滿流浪狗的車子馬上就要到了!我現(xiàn)在離開,這些無辜的小生命不就死路一條了嗎!”
“馬莎,你不是自詡最愛女兒,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!”
誦經(jīng)聲聲,我媽的聲音透著忐忑:
“我得趕緊把燈上的灰塵擦拭干凈,不然惹得佛祖不高興,不愿庇佑我了怎么辦?”
“你那幾只小畜生怎么能跟蒼生相比?金正義,還是你去看女兒!”
兩人推諉幾句,開始互相謾罵。
男人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巷口。
我壓低聲音,強(qiáng)忍哭腔:
“求你們快來救我,他馬上就要發(fā)現(xiàn)我了!”
可我的央求卻淹沒在高昂的辱罵聲里:
“我救助流浪狗怎么了?我還要給它們建房子!你什么玩意也配指責(zé)我?”
“你幾斤幾兩這么狂?那我就再訂上十盞八盞換著給佛祖供奉!”
老舊的手機(jī)一頓一頓的,好似我千瘡百孔的心。
這就是我的父母!
寧愿把錢和時(shí)間花費(fèi)在虛無縹緲的東西上,卻任由被逼進(jìn)絕境的親生女兒去死!
我慘笑著,擦去眼淚重新?lián)芴枺?/p>
“你說的事情我答應(yīng)?!?/p>
“可我現(xiàn)在快死了。”
女聲干脆,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:
“位置!”
可手機(jī)卻嗡嗡幾下,徹底息屏。
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。
死了也好。
再也不用那么累了。
身前傳來窸窣聲。
我閉上眼,滿心釋然。
巷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喊:
“金巧巧,我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