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回到家，兒子的班級群里彈出消息。

“各位家長，明天幼兒園組織全員舉行水果拼團比賽，需要小朋友自帶水果，水果種類已經(jīng)讓小朋友在學校抽完簽了，家長們按照小朋友抽到的水果準備28份哦?！?/p>

兒子抽中的是榴蓮，就算半斤一份，28份也是一筆不小的數(shù)字。

老婆創(chuàng)業(yè)失敗，積蓄所剩無幾，我在群里回復：

“老師，明天彥彥請假不去學校了，榴蓮太貴了，我們平時想吃都舍不得買，這次活動就不參加了，不好意思?！?/p>

剛說完，兒子同學的爸爸在下面回復：“那怎么行，你不帶榴蓮明天我女兒吃什么？”

1

他女兒抽中的是最便宜的香蕉，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。

我耐著性子解釋：“煙羅爸爸，這筆花費對我們來說實在有些壓力，要是你女兒想吃榴蓮，咱們可以換一換?！?/p>

他回了個問號：“榴蓮是你兒子抽到的，我女兒又沒抽到，憑什么你說換就換？”

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：“煙羅爸爸，你知道現(xiàn)在榴蓮有多貴嗎，買了這28份榴蓮，我們家這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。”

“我當然知道榴蓮貴的呀，難道貴你們就不買了嗎？”

我驚呆了，這是不會說人話嗎？

“彥彥爸爸，沒見過你這么自私的，集體活動你說請假就請假，損害的可是我們大家的利益，要是害我女兒明天吃不到榴蓮，你必須賠償我們100萬精神損失費！”

100萬？當我是大冤種??！

我一下子火了，“煙羅爸爸，有你這么說話的嗎？你女兒想吃榴蓮就自己買，跟我有什么關系！”

真是腦子有病！

“好了好了，兩位家長不要吵了，明天的活動大家自愿參加，如果彥彥爸爸經(jīng)濟困難也可以請假不用參與?！?/p>

老師出來打圓場。

下面有家長回復：“老師，雖然煙羅爸爸說話沖了點，但是集體活動最好還是要參加的，我們家抽中的是草莓，也有點小貴，但是我們會全力配合的?！?/p>

“是啊，老師也是為了培養(yǎng)小朋友之間的感情，辜負了這份心意就不好了。”

我真是笑了，這活動誰愛參加誰參加，少來道德綁架。

沒成想煙羅爸爸看到群里消息，氣焰更加囂張。

“老師，你就是太好說話，才會被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欺負，你怕他，我可不怕?！?/p>

“我告訴你彥彥爸爸，我女兒只吃150元一斤的貓山王榴蓮，要是明天帶不來，我就讓煙羅告訴所有小朋友，彥彥他爸是個摳屁眼嗦指頭，不要臉的守財奴！”

還想拿我兒子撒氣，一股怒火直沖頭頂，我忍不住按下語音破口大罵。

老師怕矛盾升級，直接開啟了群禁言。

心里憋的火沒處撒，我點開群成員找到煙羅爸爸的頭像，帶著幾句國粹發(fā)了好友申請，準備迎接一場口水大戰(zhàn)。

可等了十分鐘，對面都沒通過申請。

估計是覺得自己理虧不了。

我懶得再搭理，進廚房給兒子做飯，出來后，發(fā)現(xiàn)兒子拿著我的手機眼睛紅紅的。

“爸爸，要是明天不去幼兒園，別的小朋友真的不跟我玩了嗎？”

“可是我剛交到好朋友，又要轉(zhuǎn)學了嗎？”

“爸爸，我不想請假?！?/p>

我心臟一疼，老婆的公司倒閉后，兒子從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貴族托兒所轉(zhuǎn)到現(xiàn)在的普通幼兒園，教育資源本就降級。

再加上兒子性格本就靦腆，陌生的環(huán)境讓他變得更加內(nèi)向。

我愧疚地蹲下身抱住他，想起煙羅爸爸那些話，心里也開始隱隱不安。

不就是他兒子想吃榴蓮嗎？

晚飯后，我下樓在水果店挑了個又大又飽滿的貓山王榴蓮，咬咬牙刷了信用卡。

上樓后，重新發(fā)了次好友申請。

“煙羅爸爸，今天是我沖動了，我特地買了煙羅愛吃的榴蓮向您道歉，彥彥還小，希望在幼兒園不要欺負他，有什么需求您跟我提?！?/p>

對面還是沒有動靜，看著屏幕頂部的時間，對方應該已經(jīng)睡了。

第二天把兒子送到幼兒園后，我把榴蓮交給老師，麻煩他帶給煙羅爸爸。

離開前，我特地囑咐兒子：

“彥彥，爸爸跟你說的話都記住了嗎？”

兒子乖巧點點頭：“記住了爸爸，比賽的時候我就去一邊自己玩。”

眼睛瞬間酸澀，我沖著懂事的兒子擺擺手。

榴蓮我已經(jīng)買了，煙羅爸爸應該也會消氣了。

我放下心來去了公司，剛工作兩個小時，手機彈出一條好友通過提醒。

接著收到一條消息：“彥彥爸爸，榴蓮的錢還沒付呢？”

2

怎么可能？昨晚我明明親自刷的卡。

“煙羅爸爸，你是不是搞錯了，這個榴蓮我昨晚已經(jīng)付過錢了?！?/p>

對面直接發(fā)來一份賬單。

“今天幼兒園水果拼盤比賽的榴蓮，28份，一共18000塊，付款吧?！?/p>

我目瞪口呆，心里有些無語：“煙羅爸爸，昨天不是說了我們不參加活動嗎，這些榴蓮不是我家訂的。”

對面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，粗糲的聲音讓我立刻拿遠了手機。

“哎不是我說彥彥爸爸，有你這樣的白眼狼嗎？我好心幫你訂榴蓮，你現(xiàn)在賴賬不想給是吧？”

我才反應過來是他打著我的幌子，給幼兒園的小朋友買了榴蓮，結(jié)果卻要我付錢！

我已經(jīng)退了一步，絕不可能再吃這個啞巴虧。

“煙羅爸爸，我說過，榴蓮不是我訂的，誰訂的你找誰付錢。”

掛斷電話后，心里卻有些擔憂，他不會因此記恨上我，在幼兒園找兒子的麻煩吧。

但兒子并沒有參加活動，自然吃不到這些榴蓮，再加上有老師看護，應該不會有什么事。

想到這，我慢慢沒那么緊張了，開始處理手頭的工作。

焦頭爛額的處理完，拿起手機一看，十幾個未接來電，都是兒子打來的。

心立刻揪了起來，回撥后，卻顯示無人接聽。

兒子平時從不會連續(xù)給我打這么多電話，更不會不接電話，不會真出了什么事吧？

心里直發(fā)慌，我立刻打車去了幼兒園。

車上撥通了老師的電話：“老師，彥彥剛才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，是出什么事了嗎？”

“沒事啊彥彥爸爸，彥彥正睡覺呢，應該是不小心按到了，您別太擔心了。”

老師語氣溫和，可我卻聽出了一絲緊張。

我還是不放心，平時半小時的路程只用了十幾分鐘就趕到了。

一進幼兒園，所有小朋友都在空地上玩，我徑直穿過人群來到睡眠室門口。

“彥彥，爸爸來了?！?/p>

正打算進去，卻被突然出現(xiàn)的老師攔住。

“彥彥爸爸，我們睡眠室不能隨便進的，”

我皺眉看著她：“那你叫彥彥出來?！?/p>

誰知她面露尷尬：“彥彥爸爸，彥彥剛睡著，你現(xiàn)在進去會打擾到他?！?/p>

老師的話更加驗證了我的擔憂，兒子睡覺輕，我剛才叫的這么大聲，他早就被吵醒了，怎么會一點動靜沒有。

我猛地一把推開她，打開門沖了進去。

“彥彥爸爸，你不能進去，這是規(guī)定！”

可她根本攔不住我，我在睡眠室找了一圈，一個人都沒有。

“彥彥，彥彥！”

我沿著各個房間尋找，可到處都沒有兒子的身影。

“你不是說彥彥睡著了嗎，那為什么睡眠室沒有人，彥彥到底去哪了？”

“彥彥爸爸，彥彥可能睡醒了出去找小朋友玩了，您冷靜一下，這樣會嚇到別的小朋友的。”

不可能，可剛剛我從外面進來，根本沒看到兒子，老師在撒謊！

“院子里根本沒有彥彥！快說，你們把彥彥藏哪了！”

我跑出房間，開始在整個幼兒園搜尋。

可到處都找遍了，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兒子，情緒快要崩潰，我忽然想起一個地方。

沖到廁所，平時敞開的廁所門此刻卻緊緊關閉。

老師死死拉住我的手：“彥彥爸爸，廁所正在維修，你不能進去?！?/p>

我根本不聽她的話，一腳踹開大門。

眼前的一幕讓我立刻雙眼猩紅，恨不得將在場的人全都撕碎。

煙羅爸爸一只手揪著彥彥的領子，另一只手正狠狠地抽他耳光。

“你個小雜種，餓死鬼托生啊，一盒榴蓮你吃了三塊，我女兒只能吃兩塊，你怎么就這么饞，跟你爸一樣自私！”

兒子脖子被揪的通紅，臉頰也腫得像個包子，還在抽泣著解釋。

“叔叔，是煙羅送給我吃的，我不是故意的?！?/p>

得到的又是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一巴掌。

“閉嘴，還敢撒謊，看我今天打不死你！”

3

“住手！放開我兒子！”

見我來了，兒子終于敢放聲大哭。

“爸爸......”

“彥彥別怕，爸爸來了！”

我怒氣沖沖上前，卻被涌上來的一群爸爸們死死攔住。

中間的煙羅爸爸怒目切齒看著我：

“你還有臉來，各位爸爸好好看看，這就是買了榴蓮不認賬的那個臭男人，今天他要是不掏錢，就給他點教訓嘗嘗！”

各位爸爸鄙夷看著我：“就是，裝完逼又不想給錢，哪有這樣的好事？”

“昨天還說不參加，結(jié)果今天又把兒子送來白吃榴蓮，真不要臉！”

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：“煙羅爸爸，你少在這顛倒黑白，榴蓮是你訂的，憑什么要我付錢！”

“那三塊榴蓮是煙羅送他吃的，他一個孩子懂什么，大不了我把這三塊榴蓮賠給你，趕緊放開我兒子！”

下一秒，煙羅爸爸直接揪著領子把兒子提了起來，脖子青紅一片，疼得兒子嗓子都快哭啞了。

“你買了一萬八的榴蓮，只想付三塊榴蓮的錢，做夢呢你！”

“你兒子白吃我的榴蓮，給我吐出來！”

他掰開兒子的嘴，狠狠捅向兒子的嗓子眼，兒子被摳地干嘔，鼻涕口水混在一起，吐出一灘酸臭的黃泥。

“不要！”

我心都快碎了，平時兒子磕碰一下我都心疼得不行，現(xiàn)在卻只能眼睜睜看他被揪著領子這樣虐待。

“不是喜歡吃白食嗎，今天就讓你吃個夠！”

下一秒，兒子的臉被狠狠按在那灘嘔吐物上，鼻子和口腔都是黏糊糊的榴蓮泥，嗆得快要喘不過氣。

“放開我兒子！”

我發(fā)瘋撞向人墻，可怎么也撞不開。

老師擋在我面前：

“彥彥爸爸，你冷靜一點，買了榴蓮不付錢原本就是你不對，煙羅爸爸只是在幫你教育孩子?！?/p>

“要是別的小朋友因此學壞了，以后買東西都不付錢，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？”

我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這竟然是一個老師說出來的話。

只是教育？我眼里的火快要噴出來。

“你見過這樣教育孩子的嗎？他這是要殺了我兒子！”

“彥彥爸爸，這里是學校，請你不要亂來?！?/p>

我簡直被老師的倒打一耙驚住了，亂來的明明是他們！

煙羅爸爸獰笑著，將一塊榴蓮丟進臟臭的小便池，又揪著兒子跪在地上，把兒子的臉按在小便池邊緣。

“聽見沒，還是老師識大體，彥彥聽話，把這塊榴蓮撿起來吃了，我就給你爸爸的賬單打個八折?！?/p>

4

“真的嗎叔叔，我這就吃，求你別欺負我爸爸。”

兒子的小手伸向小便池里的榴蓮。

我撕心裂肺地咆哮：“不要吃！彥彥，臟！不要吃！”

被我一吼，兒子伸出去的手又弱弱縮了回來。

誰知煙羅爸爸突然掐住兒子的下巴，強迫他張開嘴，接著抓起小便池的榴蓮就往兒子嘴里塞。

兒子被噎得不停咳嗽，撲騰著小手小腳拼命掙扎。

其他爸爸見狀，也紛紛上前按住兒子的手腳，死死捂住兒子的嘴不讓他吐出來。

兒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了，臉被憋得青紫。

“你們這群神經(jīng)病，別碰我兒子！我要報警了！”

“我警告你們，傷害我兒子的人一個都跑不了，你們就等著坐牢吧！”

我掏出手機準備報警，剛撥出兩個號碼就被一腳踹飛。

煙羅爸爸不解氣，又狠狠在地上踩了幾腳，手機立刻四分五裂。

“報警？哼，我告訴你，我老婆可是喬氏集團總裁喬映梔，就算警察來了，在喬家面前也得低頭！”

“我女兒下周就要轉(zhuǎn)去貴族幼兒園，今天誰幫我教訓這個瘋子，我就讓誰的孩子跟我女兒去免費陪讀！”

喬映梔？

那不是我老婆嗎！什么時候成了喬氏總裁了？

更何況老婆的公司三個月前已經(jīng)倒閉，哪來的喬氏集團？

還沒等我反應過來，幾位爸爸一擁而上將我死死壓在地上拳打腳踢！

“太好了，貴族幼兒園一學期幾十萬呢，名額只有十幾個，要是我兒子能跟著去，說不定以后還能跟煙羅定個娃娃親！”

“起開，你們都別跟我搶，我兒子在幼兒園跟煙羅關系最好，這個名額非我莫屬！”

一個胖男人擠到我面前，扒開我的嘴吐了一口痰。

“你這個死窮鬼，讓你欺負煙羅爸爸，今天我就好好治治你！”

我惡心得要命，一把唾在他臉上。

“不可能，喬映梔是我老婆，根本不是什么集團總裁，也從來不認識他，是他撒謊！”

“我老婆馬上就會來接我兒子放學，不信你們可以親眼看看！”

“我說彥彥爸爸，你是不是被打傻了，人家老婆喬映梔是集團總裁，可不是你家的阿貓阿狗，怪不得賴賬不給，原來還是個撒謊精！”

我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，恨不得叼下來一塊肉。

“滾遠點，等我老婆來了，看到你們這樣欺負我跟我兒子，不會饒了你們的！”

煙羅爸爸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：“連一萬八的榴蓮錢都買不起，你老婆不會跟你和你兒子一樣，是個臭要飯的吧！”

其他人哄堂大笑，像是在看小丑。

混亂間一腳狠狠踹在我肚子上，疼得我直冒冷汗。

“我告訴你，今天不付錢，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，在喬家面前也得靠邊站！”

“把他兒子扔進小便池，好好洗洗他那張貪吃的嘴！”

“不！不要！”

我掙扎著站起來，卻又被一次次推倒在地上，眼見兒子已經(jīng)被提起來準備扔進便池。

突然門被推開，一位打扮精致的冰山美人走了進來。

我眼前一亮，老婆終于來了！”

5

我頓時松了口氣，慶幸提前打了電話讓老婆來幼兒園接兒子，不然這場折磨不知道還要持續(xù)到什么時候。

結(jié)婚8年，我從未懷疑過我們之間的感情，為了讓她安心創(chuàng)業(yè)，我掏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。

盡管三個月前公司倒閉，我仍相信只要我們夫妻一心，一定能闖過這道坎。

現(xiàn)在我跟兒子受了這么大的委屈，她一定會幫我們討回公道。

我顫抖著朝她伸出手，等著她扶我一把，然后把我抱在懷里好好安慰。

沒想到她只冷漠看了一眼我遞出的手，徑直走向了人群中心。

阮雄立刻松開兒子的衣服，驚喜地走過去把喬映梔抱在懷里。

“映梔，你怎么來了？”

喬映梔剛才如冰山一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寵溺的笑容：“給你打電話不接，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。”

“喬總對自己丈夫真是太寵了，只是不接電話就親自到幼兒園來哄，阮先生好幸福啊?！?/p>

我腦子一下子炸開，喬映梔竟然真的出軌了，還是兒子幼兒園同學的爸爸。

可公司早就關門大吉了，哪里還是什么喬總。

阮雄驕傲地抬起頭，低頭時，眼里含了一絲狠厲。

“映梔，都怪這一對狗父子找事，我好心幫他們訂了榴蓮，他們卻故意賴賬不給錢?！?/p>

喬映梔皺起眉掃了我一眼，又落到小便池旁滿臉嘔吐物的兒子身上，根本沒認出那就是她兒子。

“哪里來的兩個叫花子，連我先生都敢惹，欠債還錢天經(jīng)地義，保鏢，今天拿不到錢，就剁了他們兩根手指！

聽到喬映梔的聲音，奄奄一息的兒子掙扎了一下，微弱喊了一聲“媽媽”。

可此刻喬映梔的注意力全都在阮雄身上，根本沒聽見兒子的呼喚。

“煙羅最喜歡拐角那家麥當勞，走，我們一起去?！?/p>

喬映梔挽著阮雄，越過我直接朝著院子向外走去。

看著她冷漠擦肩而過，我心如刀絞。

這就是彥彥最愛的媽媽，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，卻清楚記得別人家的女兒愛吃什么。

雷霄，整整8年，你怎么就沒看出來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，在外邊早就有了一個家。

我顫抖著站起身，看著快要走出門的背影，用盡全力喊了一句。

“喬映梔，你給我站??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