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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林見莞和顧云崢,是航空界公認的兩大王牌機長。
一個坐鎮(zhèn)南航,一個統(tǒng)領(lǐng)北航,王不見王。
沒有人知道的是,林見莞偷偷隱瞞了自己南航王牌的身份,嫁給了顧云崢。
為了他,她收斂了所有在藍天之上的鋒芒,甚至為了每天能多見他幾面,她申請了家屬伴飛,以顧太太的身份,跟著他飛往世界各地。
她以為自己會愛這個男人很久,久到白發(fā)蒼蒼。
直到這次,她乘坐他執(zhí)飛的航班,突然遭遇極端氣流,飛機急速下墜,驚恐的尖叫聲充斥客艙。
機長廣播里傳來顧云崢冰冷的聲音,安撫著乘客,但林見莞聽出了那絲極力壓抑的緊繃。
空難,這個所有飛行員最不愿面對的噩夢,可能真的要來了。
乘客們開始崩潰,哭泣,顫抖著寫下遺言。
林見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。
她踉蹌著起身,穿過混亂的客艙,朝著駕駛室的方向走去,生命的最后時刻,她唯一想留下只言片語的,只有顧云崢。
那個她愛了多年,嫁了三年的男人。
她好不容易接近駕駛室,門虛掩著。
她正要推開,卻聽到了里面?zhèn)鱽淼模櫾茘槈旱蛥s清晰的聲音,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、近乎溫柔的繾綣,正在發(fā)送語音消息:
“意舒……如果,這是最后的話……我想告訴你,我愛你。從始至終,只愛你。”
轟——!
林見莞只覺得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,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凍結(jié)。
意舒……江意舒。
他的前女友,那個光彩照人的鋼琴家。
在她以為生死與共的時刻,她的丈夫,把最后的遺言和愛意,給了另一個女人。
那短短的十幾秒,漫長得像一個世紀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,大腦一片空白,耳邊反復(fù)回響著那句“從始至終,只愛你”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在顧云崢精湛的技術(shù)和冷靜的操控下,飛機奇跡般地沖破困境,最終在一片歡呼和哭泣聲中,平穩(wěn)地降落在備降機場。
劫后余生,乘客們相擁而泣,林見莞卻只覺得渾身冰冷。
她隨著人流走下飛機,腿腳還有些發(fā)軟。
就在廊橋的轉(zhuǎn)角,她聽到了副機長,也是顧云崢好兄弟周銘的聲音。
“云崢,我剛才可聽見了,你把遺言留給了江意舒?嫂子可就坐在后面啊,你一句話都沒跟她說?她要是知道了,該多難過???”
周銘嘆了口氣,開始細數(shù):“說真的,這三年,嫂子對你多好??!知道你胃不好,變著花樣給你煲湯養(yǎng)胃;你每次飛長途,她再忙都抽空伴飛,就為了照顧你;把你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……咱們?nèi)ψ永镎l不羨慕你娶了這么個賢妻良母?”
顧云崢一身筆挺的機長制服,襯得他身姿挺拔,面容冷峻。
他淡淡開口,聲音沒有什么起伏,卻像一把冰錐,狠狠刺入躲在轉(zhuǎn)角后林見莞的心臟:
“我喜歡的,從來不是賢妻良母。而是能夠獨立自主,在自己領(lǐng)域閃閃發(fā)光的女人。”
他頓了頓,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嘲,“林見莞除了能做家務(wù)、照顧人以外,一無是處。我實在……無從喜歡?!?/p>
一無是處……無從喜歡……
林見莞死死捂住嘴,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。
周銘似乎也被他的話噎住了,半晌才無奈道:“所以……這么多年了,你一直都還愛著江意舒?”
顧云崢沉默了片刻,然后,林見莞聽到了讓她徹底墜入冰窟的回答:
“嗯。從未變過。”
從未變過。
原來她三年的付出,一千多個日夜的陪伴,在他心里,居然一文不值。
眼看著他們就要朝這邊走過來,林見莞踉蹌著轉(zhuǎn)身,幾乎是落荒而逃,大腦一片混亂,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。
她和顧云崢,是航空界公認的兩大王牌機長,卻因分屬不同航空公司,一直王不見王。
直到三年前,她受邀來北航進行聯(lián)合演練,剛下飛機,因為連續(xù)執(zhí)飛加上低血糖,眼前一黑,暈倒在廊橋。
模模糊糊間,她看見一個穿著機長服、身姿挺拔的男人逆著光朝她快步走來。
他打橫抱起她,快步送往醫(yī)務(wù)室。
他懷抱的溫度和他身上清冽的氣息,讓她在虛弱中感到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。
后來她才知道,那個男人,就是和她齊名、卻素未謀面的北航王牌——顧云崢。
那一刻,冰山般的機長在她心中投下了一顆石子,漣漪蕩漾,她第一次,對一個男人動了心。
可進一步了解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,江意舒。
林見莞做不來破壞別人感情的事,只能將這份剛剛萌芽的愛戀,深深埋藏在心底。
然而不久后,顧云崢卻和江意舒分手了。
據(jù)說,顧云崢求了九次婚,江意舒都因為要追求鋼琴夢,拒絕了他。
第十次求婚,江意舒甚至直接放了鴿子,因為她要加入歐洲頂尖的演奏團,滿世界飛,不想被婚姻束縛,主動提了分手。
恰在此時,顧云崢的母親被查出癌癥,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他成家立業(yè)。
或許是為了徹底忘掉江意舒,或許是為了滿足母親的心愿,顧云崢開始頻繁相親,并且明確表示,想找一個與江意舒截然相反的賢妻良母型女人結(jié)婚。
于是,林見莞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她隱瞞了自己王牌機長的身份,收斂起所有的鋒芒和銳氣,穿上素雅的衣裙,扮演成一個溫順、擅長家務(wù)的普通女人,出現(xiàn)在顧云崢的相親局上。
果然,她“合格”了。
顧云崢選中了她,兩人迅速結(jié)婚。
這三年,她拼盡全力對他好。
記得他所有的喜好和禁忌,把他挑剔的胃照顧得妥妥帖帖,將他偌大的別墅打理得溫馨整潔,甚至對他生病的母親極盡孝道。
她學(xué)著插花,煲湯,研究菜譜,努力扮演好顧太太的角色。
可顧云崢對她,始終相敬如冰。
他的情緒很少有波瀾,回家的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寡言,仿佛她只是屋子里一件會移動的家具。
直到前不久,江意舒載譽歸國。
林見莞才清晰地看到,顧云崢這座冰山,原來也有融化的時候。
他會因為江意舒一個電話就提前結(jié)束航班準(zhǔn)備會;會破天荒地在她演奏會結(jié)束后,捧著巨大的花束在后臺等候;會在江意舒抱怨排練辛苦時,眼底流露出真實的心疼……
原來,他不是天生冷漠,只是那份溫柔和關(guān)注,從未給過她。
她雖然心酸苦澀,卻也只能默默把委屈咽回肚子里,安慰自己:畢竟自己是他的妻子,一千多個日夜的陪伴,他并非毫無感情。
只要她再努力一點,做得更好一點,或許總有一天,能焐熱他的心。
可今天飛機上那殘酷的遺言,和兄弟對話里他毫不留情的評價,徹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自欺欺人。
原來,在他心里,她只是一個“一無是處”、“無從喜歡”的保姆。
既然如此,她又何必再勉強?
她深深吸了一口氣,仿佛要將積壓在胸口的郁結(jié)和痛楚全都呼出去。
然后,她拿出手機,撥通了南航老總的電話。
“領(lǐng)導(dǎo),我是林見莞。我要復(fù)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