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聞玉奪過手機，顫抖著手點開。

未接電話足足有三十多個，都是醫(yī)院和母親的來電。

還有很多未讀短信。

“沈小姐，您的母親醒了，但我們懷疑是回光返照，速來！”

“沈夫人病情惡化，速來！”

......

母親只發(fā)來一條短信，短短四個字。

“乖囡，保重?！?/p>

最后一條信息是醫(yī)院發(fā)來的，在五分鐘前。

“沈小姐，您的母親搶救無效不幸去世，請盡快來醫(yī)院處理后續(xù)事宜?！?/p>

驚雷炸響，沈聞玉的世界瞬間崩塌。

眩暈感呼嘯而來，心臟似乎被無形的手攫住，痛得無法呼吸。

溫徹看到她慘白到極致的臉，下意識扶住她的肩膀。

隔著衣服，他都能感覺到她的骨頭嶙峋到令人心驚。

溫徹眉頭一壓，厲聲質(zhì)問。

“沈聞玉，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
沈聞玉茫然地看著他，張了張嘴。

什么聲音都發(fā)不出來。

自己的病情已經(jīng)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嗎？

但她什么都顧不上了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掙脫溫徹，瘋狂地朝外面狂奔。

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：媽媽，媽媽......

身后似乎傳來溫徹的呼喊，但她什么也聽不清了。

整整三天，她陪在母親遺體旁，片刻不離。

葬禮很簡單，只有她和她的主治醫(yī)生陳醫(yī)生參加。

她原本不想麻煩別人，但陳醫(yī)生很堅持。

“你現(xiàn)在病情發(fā)展迅速，隨時可能失去行動能力?！?/p>

在母親被推進火化爐前，她才戀戀不舍的松開母親冰冷僵硬的手。

工作人員鞠躬：“沈小姐，請您節(jié)哀?！?/p>

沈聞玉點點頭，眼里的悲傷并不多。

因為很快，她就可以和母親團聚了。

她平靜的母親骨灰安置在墓園里風景最好的一處，上面擺滿了鮮花。

陽光明媚，微風輕拂。

離開墓地，車在別墅門口停穩(wěn)。

陳醫(yī)生聲音干澀：“如果你行動困難，立刻聯(lián)系我。”

沈聞玉沖他笑了笑，轉(zhuǎn)身進了別墅。

別墅內(nèi)窗簾都緊緊拉著，光線昏暗，空氣中隱隱浮動著酒氣，沈聞玉甚至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。

她剛準備拉開窗簾，就被一股力量拽住。

身體失去重心，她重重跌到一個熟悉的懷抱里。

溫徹順勢將她箍在懷里，滿身酒氣，聲音嘶啞。

“你消失三天，就是去見剛才那個男人了嗎？”

沈聞玉驚恐搖頭，掙扎著就要起來，卻被溫徹反身壓在沙發(fā)上，動彈不得。

他醉得厲害，自顧自繼續(xù)問。

“你們?nèi)ツ牧?？是出去旅游？還是開房？”

看著眼尾泛紅的溫徹，沈聞玉停止了掙扎。

這段時間以來，她第一次看清溫徹的模樣。

他瘦了，臉頰凹陷，眼下的烏青襯得皮膚更加蒼白。

那天在醫(yī)院，溫徹憤然離去后，孟清月從身后抽出一份體檢報告單摔到她臉上，笑容冰冷。

“扛著絕癥推開自己最愛的人，沈聞玉，你可把自己感動壞了吧？”

“口口聲聲為他好，但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往他心上扎刀子！你知道他現(xiàn)在每天要靠安眠藥才能睡三個小時嗎？！”

“你知道你有多令人厭惡嗎？永遠都是這樣，自以為是！”

沈聞玉看著溫徹憔悴的臉頰，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選擇。

“你覺得他那點好？是比我?guī)洠窟€是比我有錢？”

沈聞玉的衣服被溫徹撕扯著，一件件剝落。

“還是床上功夫比我好？嗯？沈聞玉，你告訴我。”

說到最后，他聲音染上哭腔。

“你告訴我，我都改，好不好？”

脫到最后一件的時候，溫徹停了下來。

他冷靜下來，才發(fā)現(xiàn)沈聞玉早已咬著下唇，淚流滿面。

以前溫徹最怕見到沈聞玉落淚。

只要她一哭，他心就軟成一池春水，什么都答應(yīng)了。

現(xiàn)在亦是。

溫徹雙眼通紅，眼淚顆顆砸落在沈聞玉鬢邊。

“你真就這么討厭我？”

沈聞玉依舊沉默，他了然笑笑。

然后僵硬地，顫抖著手，將沈聞玉的扣子一顆一顆扣回去。

突然，他的手腕被沈聞玉按住。

沈聞玉滿眼含淚，眼睛里是他讀不懂的復(fù)雜情緒。

但那里面，分明有心疼、眷戀、和痛苦。

沈聞玉費力抬起手，虛弱地、緩慢地，為他擦去眼角的淚。

“別......哭......”

酒精蒸騰著理智，那些的傷害和偽裝，在這一刻土崩瓦解。

溫徹扣住沈聞玉細腰，鋪天蓋地的吻了下去。

兩人的呼吸久違地糾纏在一起，溫徹貪婪地感受著身下愛人的顫栗，發(fā)出滿足喟嘆。

今宵剩把銀釭照，猶恐相逢是夢中。

纏綿后，溫徹很快睡著。

他呼吸很沉，睫毛都紋絲不動。

但似乎夢很甜美，他的唇角微微揚起。

沈聞玉看著這個畫面許久，偷偷吻了一下他的唇角，才艱難地穿上衣服。

手機震動，看來主治陳醫(yī)生已經(jīng)在等在樓下了。

就在剛才，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行動困難了。

短短幾步路的距離，她足用了半個小時才挪到門口。

坐上陳醫(yī)生準備好的輪椅，她如釋重負。

“沈小姐，你真的考慮好了？”

沈聞玉撫摸著屏幕上溫徹的睡顏，點了點頭。

“好，那就按計劃進行，當時說過，一旦失去行動能力，器官就會加速衰竭，就要盡快做移植手術(shù)。”

機場里，登機提示音最后一次響起時，沈聞玉才將短信發(fā)了出去。

“溫徹，我在英國等你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