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一整晚沒回家。

以前媽媽總是不厭其煩地去催他回家，兩人爆發(fā)激烈的爭吵。

這次沒人管他。

“媽媽，今天是不是要上幼兒園呀？”

“是呀，懶囡囡快起床，不然上學(xué)要遲到了。”

“我好久沒上幼兒園了，都忘了?！?/p>

“胡說，幼兒園才放了兩天假。”

媽媽騎著自行車把我送到學(xué)校門口，累得滿頭大汗。

正巧爸爸也送王繼業(yè)來學(xué)校，爸爸騎摩托車，一點也不累。

爸爸總是區(qū)別對待我和王繼業(yè)。

他說，因為王繼業(yè)的爸爸總是出遠門，他要多多照顧。

可是他去做了王繼業(yè)的爸爸，我不就沒有爸爸了？

好在媽媽特別愛我。

“囡囡，以后不要搭理王繼業(yè)，他欺負你你就告訴老師、告訴媽媽。不要怕，知道嗎？”

媽媽蹲下給我理了理衣服，溫聲對我說。

“媽媽，我不怕他。只要有媽媽在，我什么都不怕！”

媽媽笑得很溫柔，目送我進了學(xué)校。

......

王繼業(yè)又闖禍了。

大家都在專心玩積木，他突然跑過來扯下時思思的發(fā)夾扔進了廁所。

時思思是上個星期新來的，她膽子很小。

現(xiàn)在發(fā)夾被扯，再看到王繼業(yè)耀武揚威的樣子，直接嚇哭了。

我拉著她去找老師告狀，王繼業(yè)被請了家長。

沒想到來的是我爸爸。

“你是王繼業(yè)的爸爸？”

班主任上下打量爸爸，他頂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。

哈哈哈，好好笑。

“對，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
聽完班主任的敘述，爸爸撇撇嘴。

“我以為多大點兒事呢，小孩子鬧著玩兒呢?！?/p>

“王繼業(yè)爸爸，希望你重視孩子的教育，現(xiàn)在隨便搶別人東西，長大了還得了？”

爸爸把老師的桌子拍得“砰”一聲巨響。

“你這老師會不會說話？什么叫搶東西？我兒子怎么會搶別人東西？你信不信我揍你？”

爸爸四處張望，我看他是想找工具打人，忙拉著時思思往后躲。

沒想到反而讓他注意到我。

“王招娣！你怎么在這兒？你哥和別人發(fā)生矛盾，你怎么不幫忙？”

手一伸就要來揪我的耳朵。

“王耀祖！我昨天說的話你當(dāng)老娘放屁？”

媽媽從門外沖進來，手里的笤帚直接往爸爸頭上招呼。

“誒，你干什么！你這個潑婦！”

爸爸轉(zhuǎn)過身去抓笤帚，沒想到被笤帚在臉上扇個正著。

臉上瞬間起了幾條血印，新傷加舊傷，一定很痛。

“你還敢叫囡囡給王繼業(yè)幫忙！讓你幫忙！幫忙！看我?guī)筒粠退滥?！?/p>

“昨天我給你面子，你還打上癮了！”

爸爸一手搶過笤帚。

“媽媽！”我擔(dān)心地大叫。

沒想到媽媽抄起老師桌上的三角尺就朝爸爸的臉扇去。

爸爸的臉上又是幾條寬寬的紅印子，烏青加上血痕，像顏料盤。

好滑稽。

媽媽不僅拿三角尺扇爸爸的臉，還拿尖尖戳爸爸。

“啊??！夠了！快停手！孩子還在呢！”

“夠了！這是在外面，你不要臉我還要！”

爸爸被打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。

王繼業(yè)已經(jīng)縮到桌子下面去了，平時對我不是牛得很嗎？

“什么外面里面，你給我記住現(xiàn)在的疼，以后再敢動囡囡一下試試！”

媽媽一腳踹到爸爸身上，沒想到爸爸“嗷”一聲縮著身體倒在地上。

媽媽的腳這么厲害？我興奮地上前兩步想仔細看看。

“好了好了別打了，咋回事？你們家長認識？”

老師終于看完了熱鬧，趕緊出面調(diào)停。

“這是我爸爸。”

我搶先回答。

“什么？剛才不說是王繼業(yè)的爸爸嗎？你們是兄妹？”

“我們是堂兄妹，他是我堂哥?！?/p>

“嘿，還有上趕著給別人當(dāng)爸的?！?/p>

聽到老師的話，爸爸顧不上疼痛，有些心虛地看向媽媽。

沒想到媽媽正瞪著爸爸，被抓了個正著。

“思思，你沒事兒吧？”

時思思的媽媽終于來了。

老師又是一通解釋，爸爸終于緩過來，扶著桌子站了起來。

“你兒子搶我女兒的東西，你還在這兒打架！我要報警！”

“不就是一個破夾子，我賠錢就是了?！?/p>

爸爸被打得很慘，但是嘴硬得很。

“好啊，四百八，一分都不能少！”

時思思的媽媽拍出一張單子在桌子上。

“不可能！什么破夾子要四百八，你訛我？”

“這發(fā)夾是香港買的，票據(jù)在這，不賠我立馬報警?！?/p>

最后爸爸還是賠了四百八，拉著王繼業(yè)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
王繼業(yè)一聲不敢吭，小跑著跟上爸爸的腳步。

我發(fā)現(xiàn)了，王繼業(yè)只敢欺負小女生，是只紙老虎。

爸爸也沒什么了不起，被媽媽三兩下就打趴下了。

......

時思思的媽媽叫時然，她長得很漂亮，是和我們縣城里的人都不同的漂亮。

時阿姨說要請我們吃飯，吃大餐。

我從沒吃過西餐，時思思很熟練地幫我點了兒童套餐。

我很羨慕時思思，不是因為她會吃西餐。

而是她的名字很好聽，媽媽說我的名字不好，所以她管我叫囡囡。

我的名字是剛出生時奶奶去上的戶口，那時候媽媽還在醫(yī)院里。

媽媽提起這件事時總哭，她覺得對不起我，沒保護好我。

我不在意，因為幼兒園不需要叫大名，同學(xué)們也都叫我囡囡。

等我上小學(xué)，就讓媽媽帶我去改名字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