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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神靈宗的宗門坐落于地勢開闊的山谷之中。
數(shù)十座殿宇樓閣拔地而起,錯落有致,飛檐斗拱,云霧繚繞,其間靈氣彌漫。
四周被淡淡的光幕籠罩,顯然布有強大的防御法陣。時有弟子驅(qū)使法器或御獸,于空中穿梭,一派仙家景象。
李帆被兩名弟子架著,如同搬運貨物般拖入最為宏偉的中央大殿。
殿內(nèi)空曠肅穆,光潔的地面倒映出穹頂夜明珠的柔光。
數(shù)十根巨大的石柱撐起殿宇,柱上雕刻著古老的龍鳳圖騰,肅殺之氣撲面而來。
大殿深處的玉臺上,一位身穿紫色錦袍的老者盤膝而坐,須發(fā)皆白,面容古樸。雖目微閉,卻自有一股沉穩(wěn)如山的威嚴氣度。
李帆只是遠遠看了一眼,便覺靈魂顫栗,仿佛面對的不是凡人,而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(fā)的火山。
馬龍上前一步,恭敬稟報道:“啟稟趙長老,我等在葬神嶺外圍巡查時,擒獲一名形跡可疑之人。
他自禁地方向墜落,說話神神叨叨,衣著怪異,弟子懷疑是敵對宗門的探子?!?/p>
高臺之上,那被稱為趙長老的老者緩緩睜開雙目。
霎時間,兩道攝人的光芒自他眼中射出,直接鎖定了李帆。李帆只覺一股無形的威壓襲來,連呼吸都仿佛停滯。在這道目光下,他感到自己從里到外無處遁形,心底生不起絲毫反抗之意。
“葬神嶺出來的?”趙無極聲音淡漠,波瀾不驚,“帶上來?!?/p>
兩名弟子立刻將李帆推搡著帶到玉臺下,強迫他跪下。趙無極目光如星,冷漠地打量著李帆,仿佛他只是冰冷的器物。
片刻后,趙無極淡淡道:“搜魂?!?/p>
話音未落,他并指成劍,遙指李帆眉心。剎那間,一股無形卻鋒利的精神力量刺入李帆識海。這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法術(shù),足以探查他人記憶表層。
李帆心中駭然。他清楚,自己的最大秘密——地球、父母、青銅古壇——很可能都將曝光。然而,就在趙無極的神念即將深入他識海之際,異變突生。
蟄伏在他丹田的那縷玄黃母氣,仿若被驚醒,爆發(fā)出一股蒼茫而至高的氣息。這股氣息并未外泄,而是在他體內(nèi)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,將識海核心牢牢守護。
趙無極的神念撞在這道壁壘上,如同雞蛋碰上神鐵!
“嗯?”趙無極低哼一聲,臉色微變,眼中閃過一抹驚疑。
他的神念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擋了回來,而且那力量古老浩瀚,令他心頭微顫。身為神靈宗外門長老,修為高深,搜尋一個凡人的魂魄竟會反受挫折?
他強行加大神念,卻依舊無功。一番搜查下來,只能捕捉到李帆記憶表層零碎的畫面——高樓大廈、鐵皮車輛、以及那條詭異的時空通道......
“異界來客?”趙無極收回神念,眉頭緊鎖。
未能查探到核心記憶,他只以為此人靈魂異于常人,又或許在穿越空間時受損,致使搜魂失敗。趙無極哪里會想到,李帆體內(nèi)隱藏著連天地都為之忌憚的玄黃母氣。
“長老,如何處置?”馬龍小心問道。
趙無極淡淡開口:“并非探子,只是一個不知從哪個破碎小界意外墜落的可憐蟲罷了?!?/p>
言語中盡是漠然。他既非敵人,自然無用。
聽到不是敵人,李帆心頭微松,卻很快又被更深的迷茫包圍。
“那如何處置此人?”有人追問。
趙無極冷冷丟下兩個字:“廢體?!?/p>
這兩個字如同利刃,狠狠扎進李帆心頭。他整個人僵住,臉色瞬間蒼白。
廢物?天棄之體?
他從未想過,等來的判決竟是如此殘酷和絕望。
大殿內(nèi)弟子們哄笑起來。
“哈哈哈,就知道,一個從小界來的土著,哪能有好資質(zhì)?”
“五行雜靈根?我只在古籍中見過。據(jù)說這種根基吸收靈氣的速度,不到單靈根的百分之一,更因五行相克,終生別想突破凝氣境?!?/p>
“簡直是修仙界的笑話!宗門怎么會收這種廢物!”
眾人譏嘲,目光如鋼針般刺向李帆。馬龍冷笑不已,看李帆的神情滿是輕蔑。
李帆雙拳緊握,指甲陷入掌心,血流不止卻毫無知覺。巨大的羞辱和落差幾乎讓他窒息。他想反駁,想掙扎,可在那顆冰冷的水晶球前,所有言語都顯得無力。
趙無極面色厭惡,揮手道:“不值一提。既然是無家可歸的凡人,也不是奸惡之輩,就扔出山門,任其自生自滅吧?!?/p>
自生自滅!
在這片陌生又殘酷的世界里,一個毫無修為的廢體被逐出宗門,下場可想而知——多半三日之內(nèi),就會命喪荒野。
正當?shù)茏觽冇麑⒗罘铣鰰r,殿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。
“長老且慢!”
眾人回頭,只見一名身著灰色執(zhí)事服的中年人快步走來,滿面堆笑,向趙無極施禮。
“吳執(zhí)事?你來做什么?”趙無極皺眉問。
吳執(zhí)事諂媚一笑:“啟稟長老,弟子聽聞擒了可疑之人,特來看看。正巧我百草園里缺個打雜的,這小子雖不能修煉,但手腳齊全,做點粗活總不會誤事。”
他一邊上下打量李帆,一邊算計著。
趙無極神情松動,點頭道:“隨你?!?/p>
“多謝長老開恩!”吳執(zhí)事連忙道謝,轉(zhuǎn)頭來到李帆面前,皮笑肉不笑地說:“小子,算你命大!趙長老不忍你暴尸荒野,特意把你賞給我了。從今往后,你就給我百草園當雜役!還不快謝長老恩典?”
李帆跪在地上,渾身冰冷。從被寄予厚望的青年,到階下囚,再到宗門“廢體”,如今又要被發(fā)配去做最低賤的雜役——屈辱如浪潮般席卷而來。
他默默抬頭,望了趙無極一眼,又掃過那些嘲弄他的弟子,最后將目光落在馬龍臉上,沒有說一句話,也沒有叩頭謝恩。
他只是把這一切,深深鐫刻在心底。
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,莫欺少年窮。今日之辱,他李帆必將百倍奉還!
他收斂心中的憤懣與不甘,揣好溫潤的小塔碎片與冰冷石蛋,隨吳執(zhí)事在哄笑聲中默然離去,走出這座承載無盡屈辱的大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