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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回甘(二)
3
我查了家里三輛車的行車記錄儀,許澤除了巡店,基本固定在小學、醫(yī)院和家的范圍內。
雖然年過三十,他身上卻并沒有老板們的酒色氣。
許澤單獨出去應酬時,絕對不會喝酒。
好友聚會他一定會帶上我,許澤的朋友都很給面子,會放他一馬。
總店的第三層,有他單獨的辦公室。
男助理每天都會督促保潔做深度清潔,找不到任何可疑之處。
僅剩的突破口,在他一千公里外的老家。
周末,我們帶夢茵在海洋館看水母,許澤電話響了。
他收斂笑容,說老家有急事。
送我回去后,許澤訂了最近一趟回老家的航班,帶夢茵趕去機場。
許澤心事重重,并沒發(fā)現(xiàn)我一路跟隨。
他們的目的地是青城最好的醫(yī)院。
我十分確定許澤的父母身體都很健康,上次來余市,他們直接步行繞湖一圈,倒是把我累得不輕。
那現(xiàn)在住院的是誰?
馬路對面,我看到許澤還認真挑選了花束,不是探病用的康乃馨、百合、向日葵,是香檳玫瑰,代表鐘情于你。
答案已經再清楚不過。
我想到許澤的背叛,想到他推遲婚禮時的若無其事,酸楚如潮水般涌來,瞬間淹沒我所有的理智。
我穿過人群,大步向前,我想撕碎許澤虛偽的面具,卻被車流阻擋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。
胸腔里狂亂跳動的心臟,忽然被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,我的世界在這一刻,疼痛到快要窒息。
可真相,只能面對,不能逃避。
我找了每層樓,看過每間病房,明明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。
可事實,仍然遠超預期。
隔著玻璃,我看到許澤將花束插入瓶中,他直起身后,露出病床上女人纖弱的身影。
她異常熟悉的樣貌,讓我更加不安,我到底疏漏了什么?
許澤用毛巾為女人擦拭身體,幫她翻身,揉捏著各處肌肉,一看就知道是多年養(yǎng)成的耐心和專業(yè)。
我松開緊握的拳頭,手掌慢慢紅潤起來。
與其繼續(xù)胡思亂想,不如親自向許澤要個解釋。
剛要推門,有中年男人將夢茵推到床前,她不情愿地走到女人身前。
喊了我三年媽媽的小女孩,此時對著剛醒不久的女人,叫了聲“媽”。
看著兩人相像的眉眼,我什么都明白了。
許澤騙了我。
他的前妻沒有出國,一直在老家、在這間醫(yī)院躺著,他定期帶女兒回來,要看望的人也是她。
隔著一道門,許澤的聲音我聽得并不真切,但他的每個笑容和眼神,都像一記重錘,將我砸得四分五裂。
直到看見許澤無名指上的婚戒,換成了和女人手上一對的戒指,世界在此刻旋轉顛倒,我?guī)缀醣粡娏业难灨袚魸ⅰ?/p>
那這些年,我算什么?
4
大學時,我談過一個性格相當極端的男友,分手了依然對我糾纏不停。
我不敢回家,更不敢拉舍友下水。
身上的錢也不夠連續(xù)住旅館。
那會兒我在許澤的餐廳做兼職,每天跟經理申請加班,打烊后將凳子拼起來,就能湊合一晚。
本以為餐廳裝著監(jiān)控和警報器,足夠安全。
但前男友喝醉了酒,還是闖了進來,任憑我如何求饒反抗統(tǒng)統(tǒng)不管用。
我傷了腿,裙子上全是血,最后只差一點心臟就要被刀鋒刺穿。
危急關頭,在收到警報器通知后,比警察還早來一步的是許澤。
他拼著被劃傷手臂,將人制服。
脫險后,許澤沒有責怪我擅自留宿給店里帶來的損失,他甚至顧不上自己,只不停跟我確認還傷到了哪里。
他一聲聲溫暖問候,讓我在迷茫和恐懼中找到了著力點。
緩過勁來后,我抱著他哭了好久。
去醫(yī)院處理好傷,又到警局做完筆錄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許澤穿著家居服,拖鞋還少了一只。
許澤來得匆忙,說送我回去后,他還要趕緊回家。
也許是共同經歷過生死,短暫模糊了我們之間的界限,我鼓足勇氣,求許澤收留幾個晚上。
許澤剛打開門,就傳出孩子的哭聲。
我才知道,這位還不到25歲的年輕老板,是帶著一歲孩子的單親父親。
許澤傷在手臂,沒法抱孩子,我主動請纓。
本以為難搞的小娃娃,竟然一到我懷里就安然入睡了。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,躁動的心跳頃刻間平復下來。
我在許澤家里住了一個月,彼此都沒有打探對方的過去。
我學著照顧夢茵時,噩夢在手忙腳亂間就翻了篇。
兼職結束后,我回歸了校園。
因為前男友的案子,我和許澤仍有聯(lián)系,畢業(yè)、實習、領薪水,他都是我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。
爸總催我?guī)信笥鸦丶?,或許是創(chuàng)傷后遺癥,讓我下意識回避著異性的接觸。
只有許澤除外。
跟舍友、同事約飯,我的第一選項永遠是他在的餐廳。
許澤也大方,每回都送飲品,但只有給我那杯,是他親自做的,甜度適中永遠清清爽爽。
有時夢茵也在,小姑娘軟軟糯糯,就跟我親。
去的次數(shù)多了,身邊人都察覺出不對味來,一個個調侃我是不是想當老板娘。
我忙著反駁,卻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羞紅了臉。
說不準到底是誰先邁出那一步的。
生日會上,我借著酒勁和大冒險游戲,吻了許澤,而他忽然變出一大束紅玫瑰,向我告白。
朋友們起哄說我們作弊,作為懲罰,我和許澤被關進狹小的雜物間。
認識許澤起,哪怕命懸一刻,我都沒見過他慌亂的樣子。
但當我的耳朵緊緊貼在許澤胸口處時。
他的心跳越來越快,像黑暗中單獨為我點燃的煙火,每一次閃爍、雀躍都令人神魂顛倒。
從漸漸攀升的體溫,到紊亂的呼吸,最后是纏綿到難舍難分的吻。
就這樣,我徹底淪陷在許澤的溫柔之中。
他說前妻生下女兒就跟他離婚了,我相信。
說我早已變成他賴以生存的氧氣,離不開也戒不掉,讓我心軟的一塌糊涂。
許澤更是承諾,此生永遠不會辜負我。
可擺在我眼前的,就是赤裸裸的真相。
在我滿心歡喜等待當許澤新娘子的一千多個日夜里,我其實只是個可笑的第三者。
笑著笑著,眼淚就流了出來。
我轉動門把手,走進病房。
許澤削蘋果的動作僵住,夢茵睜大眼睛第一時間向我走來。
病床上的女人面露疑惑。
中年男人的態(tài)度最直接,把我當成一位擅闖者。
“這里是單人病房,你是哪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