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上點眾小說APP
體驗流暢閱讀
第6章
南城有雪(一)
文/王逸千
晏川為了我和女兒離開晏家。
在體驗過五年苦日子后,他說他要回去。
晏川承諾過會回來接我。
可很快,就傳出他要和京城名媛訂婚的喜訊。
女兒還指著新聞上晏家的別墅,哭著要跟爸爸。
在晏川來接女兒那天,我拿出離婚協(xié)議書。
“女兒給你,房子歸我?!?/p>
1
晏川走時什么都沒帶。
我?guī)退帐昂玫膬芍恍欣钕?,被留在小區(qū)門口的垃圾桶旁。
箱子磨損嚴(yán)重,上面貼滿了托運標(biāo)簽。
那是這五年來,我們拼命攢錢,蹲特價機票,去旅行留下的紀(jì)念。
只是它對于現(xiàn)在的晏川來說,太過寒酸。
“這是你的東西嗎?還要不要?”
拾荒老人在旁邊等了半天,出聲催促。
我搖搖頭,抱著快遞離開。
沒走多遠(yuǎn),我還是停下了腳步。
回頭看見拾荒老人從行李箱翻出件紺青色毛衣,正往身上套。
每年入秋,我都會織三件毛衣,一家人穿得整整齊齊。
今年的紺青還是晏川特意選的顏色。
我看過天氣預(yù)報,京城氣溫比這里低了七八度,晏川下飛機若感覺冷,套上毛衣就會像南城的初秋一樣暖和。
臨出門,我跟晏川還交代過兩次。
那時他盯著手機上的航班動態(tài),有些緊張,也許并沒有聽見。
想了想,我給拾荒老人一些補償,還是要回了兩只箱子。
當(dāng)我滿頭大汗爬上五樓,女兒惜惜有些不高興。
“爸爸說了,晏家什么都有,他帶著這些舊東西會被笑話。
“媽媽,爸爸什么時候來接我?。俊?/p>
我坐在換鞋凳上,被熱意悶到險些窒息。
晏家和我們的生活完全是兩個世界,我不確定在那樣的環(huán)境下生活,對惜惜算不算好。
所以在晏川提出想先帶惜惜回家時,我拒絕了。
畢竟不清楚晏家現(xiàn)在的情況,晏川想要站穩(wěn)腳跟,也需要時間。
我本是為女兒考慮周全,可惜惜年齡小,她不懂。
“媽媽,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?
“如果他找了新媽媽,還會接我去晏家嗎?”
我看向惜惜,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說出這種話。
如果晏川離開是在我心上割下第一刀,在它還血淋淋時,我的女兒又灑了一把鹽。
惜惜的眸子閃了閃,立刻說出從鄰居那聽到的話。
在鄰居看來,男人拋下老婆孩子,絕無再回來的可能。
初時,我還不信。
晏川不是一般人家的有錢少爺,他還不是為了我和惜惜,在南城一待五年。
沒想到半個月后,我就在新聞上看到了晏川。
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服,將手伸向臺階上同樣貴氣的女人,那道橫貫手掌的疤絲毫沒影響他的優(yōu)雅。
新聞上說,晏家大少即將和京城名媛沈靈訂婚。
這是兩天前的新聞。
而我。
晏川的妻子。
卻是世界上最后一個知道的人。
2
晏川的解釋在新聞發(fā)出一周后姍姍來遲。
大概是我接連幾天沒發(fā)消息,他才察覺到不對勁。
“簌簌,那條新聞是沈家在背后操控。
“和晏家聯(lián)姻的消息一公布,沈家股價就暴漲……”
“晏川?!鳖D了頓,我放輕了聲音:“我和惜惜,你家里怎么說?”
手機那邊靜了很久。
能感覺到晏川在極力組織語言,想要安撫我。
“惜惜畢竟是我的女兒,晏家不會不認(rèn),只是晏家高層還有阻力,你要相信我有辦法解決?!?/p>
我知道,晏川夾在家族和我之間很為難。
我不能逼著他做選擇。
在深呼吸后,我嘗試轉(zhuǎn)移話題,想問問他京城現(xiàn)在冷不冷,想告訴他惜惜又在幼兒園得了小紅花。
可聽筒里傳來女人的聲音后,隨即電話被掛斷。
我記得沈靈的聲音,那是從小就跟在晏川身邊轉(zhuǎn)的女孩。
在我們離開京城時,她單獨找過我。
沈靈篤定晏川會回來娶她,說他反感的只是聯(lián)姻而不是她。
那時已經(jīng)跟晏川悄悄領(lǐng)過證的我,覺得她執(zhí)著到有些可憐。
而現(xiàn)在,可笑的人變成了我。
3
晏川和我的開始,每次想起都覺得不真實。
我作為基金會資助的學(xué)生代表,參加了晏家舉辦的慈善晚會。
現(xiàn)場的每個人都高高在上,輕易就能踩碎我所有尊嚴(yán)。
被幾個富家子弟堵在角落逼酒時,我失手打了為首那人一巴掌。
我不知道那是沈家的繼承人沈回,他說句話就能讓我墜入地獄。
被幾人拖出宴會廳前,我拉住了晏川的衣服。
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,他每次出席基金會活動都會用鋼琴演奏來募捐,我就站在最后安靜地聽。
晏川干凈、高貴的樣子,就像最驕傲的那只天鵝。
讓人只敢遠(yuǎn)遠(yuǎn)欣賞。
當(dāng)我鼓足勇氣向他求助時,晏川幫了忙。
因為這件事,我被沈回盯上,在學(xué)校經(jīng)常被他找茬。
他故意將我鎖在圖書館整夜,在結(jié)束兼職后弄壞我的自行車,甚至還將我的期末設(shè)計賣了廢品。
沈家是基金會和學(xué)校大股東,我拿沈回沒有辦法。
最絕望的時候,我曾想過休學(xué)。
又一次被鎖在圖書館衛(wèi)生間,我崩潰大哭,直到隔間的門被晏川打開。
“沒事吧,唐簌!”
他向我伸出手時,眼睛明亮如鉆石,讓我觸動,心生覬覦。
晏沈兩大京城豪門聯(lián)姻,一直為上流圈子津津樂道,晏川因此抵觸沈靈,還和沈回處處不對付。
我一次次掉進(jìn)陷阱,變成了晏川和沈回較勁的工具。
畢業(yè)酒會上,我意外發(fā)現(xiàn)沈回灌醉晏川,要服務(wù)員把他送到沈靈那里。
我在半路攔下服務(wù)員,截胡了晏川,讓他在我的房間休息。
準(zhǔn)備離開時,晏川拉住了我,而我無法拒絕那雙明如皓鉆的眼眸。
他喝醉了,哄著我,讓我不要哭,說一定會對我負(fù)責(zé)。
但有時想想,他的眼神那么清明,不染一絲酒氣,又好像沒有醉。
那天之后,晏川就跟我在一起了,不避諱任何人。
哪怕沈靈告到晏家,沈回和他打了兩次架,晏川依然堅持,我就是他的女朋友。
沒多久,我懷孕了。
在險些遇到車禍之后,我收到兩張支票。
一張是晏家老爺子給的,去母留子;沈回則開出雙倍支票,讓我拿掉孩子出國。
更像是打一巴掌,又給個蜜棗,這是他們那個階層慣用的手段。
我把支票拿給了晏川。
那時是晏川最愛我的時候,我知道,他會為了我和全世界對抗。
所以他撕了支票,跟晏家決裂,和我回到南城老家生活。
被感情支配時,物質(zhì)不值一提。
可當(dāng)被錢財控制時,感情才是一碰就碎。
面對房貸催繳函,幼兒園的繳費單,擁擠的房子和工作上的閑氣。
那晚晏川躺在床上,背對著我。
他說,“簌簌,要不我回晏家吧,我不想讓你和惜惜過得這么緊巴巴的?!?/p>
那個時候,我聽見了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。
隱約中,我已經(jīng)預(yù)感到晏川這次離開,可能不會再回來。
我只是不愿意接受。
讓我沒想到的是,第一個從京城來的人,并不是晏川。
我去幼兒園接惜惜,被老師告知她已經(jīng)被人接走。
我又急又氣,質(zhì)問老師不負(fù)責(zé)。
老師還覺得無辜,“他們開著大勞,惜惜也說認(rèn)識,這還能是騙子?”
惜惜認(rèn)識?可我和晏川在南城并沒有特別親近的熟人。
這時我手機響了,是沈回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穆曇簟?/p>
“唐簌,好久不見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