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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宮城巍巍,百官云集。
宇文雪青下轎的第一眼,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蕭云憑。
他站在年輕皇帝的身后,狐裘加身,端著手,垂著眼,面容溫靜。
宇文雪青盯著他手中的手杖,色澤溫潤的紫檀,雕花精美,匹配他的身份。
宇文雪青微微齒冷。
也是,寒酸的破木棍怎能襯得上高貴的祈王。
她在皇帝和百官地注視下,拖著迤邐的禮服緩緩趨近,身材玲瓏有致,面容艷麗嫵媚。
蕭云憑自然也看見了她。
闊別六年,當初的小姑娘就好像變了個模樣,陌生的讓他有些不敢認。
他心下嘆氣,不期然她望過來,眾目睽睽,大膽而熱烈地直視他的眼睛,對他綻放一個秾麗的笑容。
又張揚又放肆。
蕭云憑:“……”
左右官員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瞟過來,帶著好奇和探究。
這一天半日,在宇文雪青刻意地宣揚下,“敵國公主給祈王送腰帶”一事,旋風般刮遍蘭都,令蕭云憑走到哪里,哪里就多了一份審視。
蕭云憑樂觀地想:“幸好我不愛出門?!?/p>
但就如他自己所言,不讓宇文雪青見一面,她是絕不肯放過他的。
如此公然的場合,如此赤裸直白的凝視。
蕭云憑定了定心,用磊落且堅定地眼神回望她,端得冷肅莊嚴,秉身持正。
隱隱約約,還有幾分警告的意味。
宇文雪青:“……”
她把目光移開,溫婉對著身前的皇帝折身參拜,算是暫且放過了蕭云憑。
“德吉參見陛下,愿兩國締永世之好?!?/p>
隨后是冗長無聊的宮宴。
宇文雪青占據身份的殊榮,坐在皇帝身側。
她從座位上望下去,有意無意捕捉某人的身影。
蕭云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正側身與一個官員說著什么,他傾聽的樣子分外專注,絲毫沒注意到有人在看他。
宇文雪青的眼睛瞇了瞇,定定看著那喋喋不休的官員。
大齊的臣子好他爹的聒噪。
她端著酒杯下了座,才不管別人怎么看,聘婷繞到蕭云憑身后。
“祈王殿下,祈王殿下?!彼B喚兩聲。
面前的官員突然變了臉色,蕭云憑才有所感,遲鈍回眸,好像才發(fā)現(xiàn)她一般。
“真會裝模作樣?!庇钗难┣嘈闹欣湫Γ嫔喜粍由裆瑑?yōu)雅持杯,“殿下威震天下,想來是不把我這樣的晚輩放在眼里的?!?/p>
不知何時,全場靜了下來。
高座上的年輕帝王在聽到“威震天下”四字時,眉心不可控制地跳了跳,沉下臉,隱忍不發(fā)。
蕭云憑撐著手杖起身,仔細看著宇文雪青的朱唇,一張一合。
宇文雪青:“陛下與各位大人們有所不知,說起來,祈王殿下曾對我有養(yǎng)育之恩呢,幾乎算是我半個父親了。”
眾人面面相覷。
蕭云憑淡聲道:“過往云煙,不值一提?!?/p>
“很是,”宇文雪青莞爾,將酒杯湊到他面前,“還請殿下賞光飲下此酒,小女遠嫁蘭都,日后少不得跟著夫君稱您一聲皇叔,望殿下多多垂憐?!?/p>
蕭云憑垂眼,看著她遞來的酒杯。
白凈玉杯,上頭一枚小巧鮮紅的唇印。
她故意的。
她眼含壞笑,挑釁地看著他。
蕭云憑接過酒杯,彎腰輕輕放在桌上,溫和笑道:
“一杯酒算得什么,先存著罷,待本王細細品過了公主婚宴上的喜酒,正式成了一家人,再來飲你這杯尋常晚輩酒也不遲?!?/p>
宇文雪青暗中磨牙,待要繼續(xù)嗆白幾句,蕭云憑卻搶先一步身子晃了晃,按著腦袋坐下去。
“啊,頭暈?!?/p>
身旁頓時湊過來好幾個官員,關切問詢。
連皇帝也跑了下來。
宇文雪青被排擠在外,就看幾只爪子晃來晃去,扶蕭云憑的手,攙蕭云憑的腰。
她雙眼冒火,把那幾個人的面孔一一記住。
隔日,這幾個大人或多或少都倒了點霉。
一個逛青樓被夫人抓了現(xiàn)行。
一個走路憑白被人偷了錢包。
一個受賄被人舉報……
5
蕭云憑成功裝病逃離宴席。
既是離了宇文雪青,也是離了小皇帝。
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,看不懂如今的小孩,不知為何,一個比一個心思難猜,一個比一個變態(tài)。
他一條腿折了多年,著裝又累贅,拄著手杖走不快。
既然逃了出來,一身輕松,索性慢悠悠信步,觀賞宮城的風景。
身后宇文雪青找個借口,也離席跟了出來。
隱秘花園左右無人,她忍不住,叫道:“蕭云憑?!?/p>
前方的蕭云憑充耳不聞,閑適折花拂柳。
宇文雪青火大地道:“蕭云憑,你裝聾作啞清高什么!”
蕭云憑依然故我,完全忽視了她,駐足路旁一棵梨樹,仰頭看半開的花。
宇文雪青公主的素養(yǎng)全無,一瞬間變回那個軍營里上躥下跳的小姑娘,猛地沖上去,雙手一推——
蕭云憑未能如她預想中那般敏捷地避開,抄起手杖回身打死她,而是受到莫大的驚嚇,往前摔去。
宇文雪青眼疾手快,跨前撈住他,在他頭頂怒道:
“這才幾年,你就如此不中用了!此等低級的偷襲都躲不開,哪天要是被人從身后抹了脖子,也是活該?!?/p>
蕭云憑驚魂未定,扶著她一條手臂,閉著眼安撫自己。
良久,才睜開眼睛,有些無奈地抬頭看宇文雪青。
“多大個人了,還喜歡從背后捉弄人……直愣愣看著我作甚,特意追上來,沒什么話想對我說嗎?”
宇文雪青怔怔望著他。
很久很久,久到蕭云憑察覺到了她的異樣,僵硬地放開了她手臂。
他整整狐裘,道:“看來功夫沒荒廢下,連我都防不住你了,真棒?!?/p>
說完,轉身逃了。
宇文雪青:“……”
宇文雪青的準夫君遠在江南未歸,聽說得知了自己要和親的消息,在趕回蘭都的路上了。
皇帝做主,將一座行宮賜給宇文雪青做臨時居所。
這天晚上,薛鳴薛神醫(yī)在自家醫(yī)館睡著睡著,被人從被窩里拖出來,綁了手腳,堵住嘴,運送到了城外。
行宮內燈火通明,侍女侍衛(wèi)都是宇文雪青的親信。
薛鳴被五花大綁扔在地毯上,八尺大漢捂著胸口滿臉屈辱,涕泗橫流怒視面前的宇文雪青。
后者微笑:“好久不見,薛神醫(yī)?!?/p>
薛鳴:“女人,你得到我的人,得不到我的心!”
宇文雪青挑眉:“真的嗎?那我來得到一下薛神醫(yī)的人好了?!?/p>
薛鳴:“……”
薛鳴開始頑強地在地毯上蛄蛹。
宇文雪青不緊不慢跟上。
薛鳴:“救……”
宇文雪青配合地打斷他:“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喲?!?/p>
薛鳴絕望了,拼命奪回自己的寢衣,閉著眼蜷縮一團,“我招我招我全招……等等,我招什么?”
宇文雪青挑起他一縷秀發(fā),“告訴我,蕭云憑如何會變成聾子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