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停尸間里，警方第四次撥通了穆家的電話。這次，接電話的是我的母親。

“穆太太，請您和穆先生務(wù)必來一趟，確認(rèn)并處理穆宜安女士的遺體?！?/p>

陳警官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。

電話那頭傳來杯碟輕響，母親語氣不耐：“警官，不是已經(jīng)交給助理處理了嗎？”

背景里，父親慍怒的嗓音猛地炸開：

“跟她啰嗦什么！直接告訴穆宜安，有本事就真死在外面！別找人來演這出戲，丟人現(xiàn)眼！”

說完，電話被粗暴掛斷。

一個小時后，助理張霖匆匆趕來：

“陳警官，實在抱歉，穆先生和穆太太正在出席一個非常重要的慈善晚宴，實在抽不開身?！?/p>

陳警官猛地拍案而起，聲音帶著憤怒：

“抽不開身？親生女兒都死了還在外面推杯換盞？這么不配合，是不是要我請他們過來？”

原來我的死亡，甚至比不上一場晚宴。七年的親情，終究是鏡花水月。

張霖遞上授權(quán)書：：

“警官，您別生氣，這是穆先生親筆簽署的授權(quán)書。”

“上面寫得很清楚，由我全權(quán)負(fù)責(zé)——包括確認(rèn)遺體，火化安葬，以及所有相關(guān)法律手續(xù)?！?/p>

見陳警官仍面色鐵青，張霖壓低聲音，帶著幾分推心置腹的虛偽：

“陳警官，有些家事本不該外揚。但您有所不知——穆宜安小姐，其實不是穆家親生的?！?/p>

“當(dāng)年從孤兒院領(lǐng)養(yǎng)的孩子，終究比不得血脈相連的真千金。笑笑小姐才是先生夫人的心頭肉?！?/p>

“可這位養(yǎng)女，非但不知感恩，還處處針對笑笑小姐?！?/p>

“為了爭寵，她甚至把笑笑小姐從樓梯上推下去。后來更是跟校外的小混混私奔，把穆家的臉都丟盡了?！?/p>

“要我說，先生肯讓我來處理后事，已經(jīng)仁至義盡了?！?/p>

陳警官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，他猛地向前一步：

“張助理，你剛才的話，是在代表穆家陳述受害者的殺人動機嗎？”

“我現(xiàn)在正式通知你，穆宜安女士的死因存在重大疑點，已正式立案偵查?！?/p>

“你們要是不配合，警方有權(quán)依法采取強制措施?！?/p>

張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，他張了張嘴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穆家別墅內(nèi)，水晶燈流光溢彩。

這盞燈是我親手挑的，如今照著的，卻沒有我。

“處理完了？”穆余年背身端著紅酒站在窗前。

張霖恭敬匯報：“警方給了最后期限，明天中午12點前沒確認(rèn)遺體，將依法公示后處理，骨灰由殯儀館暫存?！?/p>

父親重重放下茶杯：“胡鬧！為了她這點破事，今天晚宴上王市長還特意問起，我的臉都丟盡了！”

母親輕撫著穆笑笑的頭發(fā)，語氣冰冷：

“你明天一早就去把手續(xù)辦了，盡快火化。別讓她再耽誤余年出席董事會議。”

多可笑，連我的死亡，都成了耽誤他們利益的絆腳石。

穆笑笑抬起頭，眼圈泛紅：“哥哥，要不......我們還是去看看吧，萬一......”

“萬一？”穆余年冷笑轉(zhuǎn)身，“她要是真死了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從骨灰盒里爬出來道歉！”

他嘴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刀，將我生前最后的尊嚴(yán)也剮得干干凈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