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這欲加之罪誣陷流放前，裴湛已經(jīng)高中會試，只等來年春殿試。

可現(xiàn)在，他的那些錦繡文章再也見不了天日了。

我心中一酸，下意識安慰他，“會好的。我們一起......”

“你走吧?！迸嵴看驍辔遥瑢⒛欠庾肿侄苏拇植诩垙堖f給我，”這紙，你收好?！?/p>

我接過一看，腦中一片空白。

那是一封讓我自行歸家另嫁的和離書。

“你......”我淚水在眼眶打轉(zhuǎn)，喉嚨堵的說不出話。

裴湛別開臉，語氣硬邦邦的，“李秋月，我對你并無多少情意，至多是有些愧疚。沒了你，或許我還能活得更輕松些?！?/p>

縱使沒對這門父母之命的姻緣有過什么期待，但一同歷經(jīng)生死，我心口仍被裴湛這句話扎的生疼。

攥緊了那紙和離書，我抹了把眼淚，轉(zhuǎn)身奔入漫天風(fēng)雪中。

我在風(fēng)雪中漫無目的走了很久，不知道該去哪。

回娘家？當(dāng)初裴家獲罪我被一同牽連時，他們恨不得沒我這個女兒，現(xiàn)在又怎會收留我？

最終，我還是丟臉地折返了回去。

讓我詫異的是裴湛竟在門口等我，他滿身風(fēng)雪，不時咳嗽，張望著不知等了多久。

一見到我，他就迅速大步上來，抬起手。

我一瑟，卻被緊緊摟進(jìn)一個冰冷的懷抱中。

裴湛厲聲呵斥：“你跑到哪里去了！這么大的雪，你穿這么少就跑出去，凍壞了怎么辦！要是遇到野獸又怎么辦！你要是出事了我......”

我想回抱他的手頓了頓，賭氣將他推開，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塞進(jìn)他懷里。

“我有手有腳不用你養(yǎng)，也用不著你擔(dān)心！”

裴湛一愣，后知后覺地聽到我微弱的抽泣聲。

他放下東西，慢吞吞地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熱帕子，輕輕幫我擦著紅腫的雙手。

他放軟了語氣問：“哪里來的銀子買藥和糧食？”

我撇開臉：“當(dāng)了最后一支簪子。”

靜默間，有液體滴到我手背上。一滴、兩滴，寒風(fēng)冷冽里下了一場春雨。

“對不起?！迸嵴康穆曇艟箮е耷唬鞍⒃?，我說謊了，對不起?！?/p>

“我只有你了......”

我抬手，抱住了裴湛。

“那我們就一起活下去，好好活?！?/p>

我們相偎取暖，度過了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個冬天。

抽回思緒，王婆子還在門口喋喋不休。

我剛要抄起燒火棍出去教訓(xùn)她，幾個衙役就圍住了我院子，把無關(guān)人等都驅(qū)逐走了。

為首的沖我抱了抱拳，臉上沒什么表情：“李娘子。裴大人有令，讓我等護(hù)您周全?！?/p>

話說得客氣，可我走到哪兒身后都緊緊跟著兩條尾巴。

連去河邊洗衣，他們都跟門神似的一左一右站著，惹得村里媳婦婆子們遠(yuǎn)遠(yuǎn)瞧著，指指點點。

裴湛的書信倒是日日都來。

我心里憋悶得厲害，像堵了團(tuán)濕棉花，燒不起來也捅不出去。

那些信，我一封都未曾打開看。

過了幾日，我背著筐上后山，那兩個衙役依舊不遠(yuǎn)不近地跟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