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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刺耳的警報聲,將我從昏迷中拽回現(xiàn)實。
“警告,氧氣含量低于百分之五,維生系統(tǒng)即將失效?!?/p>
冰冷的機械女聲,在狹窄的勘探車內(nèi)回蕩。
像一把鈍刀,反復(fù)切割著我因缺氧而劇痛的神經(jīng)。
我猛地睜開眼,視網(wǎng)膜上殘留著一片炫目的白光。
整個世界,都在天旋地轉(zhuǎn)。頭部傳來一陣劇痛。
我掙扎著想坐起來,安全帶卻死死地勒著我。
每呼吸一次,胸腔都像要炸裂開來。
我叫林喬,是羅布泊無人區(qū)“神之骨”勘探計劃的地質(zhì)學(xué)家。
我所在的,是深入地下三百米的“遠征號”勘探車。
此刻,它更像是一個密不透風(fēng)的鋼鐵棺材。
環(huán)顧四周,地獄般的景象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(jié)。
五名隊友,我朝夕相處的同伴,全都僵在各自的座位上。
駕駛員王超,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。
他的頭猛地后仰,嘴巴張到極限,做著無聲的吶喊。
眼球因極度驚恐而凸出。
通訊員李默,身體扭曲著撲向通訊設(shè)備。
手指距離緊急按鈕,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。
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還在試圖發(fā)出求救信號。
醫(yī)療官孫菲菲,蜷縮在角落,雙手抱頭。
臉上是極致的驚恐與絕望。
她的身體像被定格的雕塑,肌肉紋理清晰可見。
還有兩名護衛(wèi)隊員,保持著舉槍警戒的姿勢。
槍口對著車廂的頂部,抵御著某種看不見的恐怖存在。
他們的表情,是戰(zhàn)斗到最后一刻的狂亂。
他們......全都死了。
但這不是最恐怖的。
最恐怖的是,他們的身體表面,從皮膚到毛發(fā)。
從眼球到指甲,全部覆蓋著一層詭異的灰色水晶。
那水晶并不透明,質(zhì)感如同最粗糙的石英。
卻又帶著一種不祥的光澤。
它將他們每個人的生命,連同最后一秒的表情。
都完美地封印其中。
他們不再是人,而是五座栩栩如生、散發(fā)著死亡氣息的人形雕塑。
“遠征號”內(nèi),死寂得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。
和那該死的、反復(fù)提醒我生命正在流逝的氧氣警報。
為什么?為什么會這樣?
我瘋狂地檢查自己的身體,從頭到腳。
皮膚光滑,呼吸尚存,除了缺氧導(dǎo)致的頭暈和乏力。
以及頭部的鈍痛,我毫發(fā)無損。
我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溫熱。
這巨大的反常識感,像一只無形的手,扼住了我的心臟。
在這樣一個密閉空間里,同樣的空氣,同樣的災(zāi)難。
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來?我的腦海里一片混亂。
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。
我不能死在這里。
我解開安全帶,跌跌撞撞地撲到控制臺前。
主電源已經(jīng)徹底損毀,面板上閃爍著紅色的故障燈。
我顫抖著手,憑借專業(yè)素養(yǎng),本能地接通了備用電源。
微弱的燈光終于亮起,雖然昏暗,卻像一根救命稻草。
緊急通訊系統(tǒng)發(fā)出了“滴滴”的待機聲,那是希望的聲音。
這是唯一的機會。
我抓起通訊器,冰冷的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一些。
“呼叫......呼叫基地......我是勘探隊地質(zhì)學(xué)家林喬......”
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,每一個字都伴隨著顫抖。
每一個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。
“我們......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‘神之骨’......但是......車里的人......全死了?!?/p>
通訊器那頭,是長久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像戰(zhàn)鼓般在耳邊轟鳴。
就在我以為通訊失敗,絕望即將徹底吞噬我時。
一個因極度震驚而變調(diào)的聲音猛地炸響:“林喬?!你的生命體征穩(wěn)定!再說一遍,發(fā)生了什么!”
是指揮部的總指揮。他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。
我深吸一口氣,用盡全身力氣,讓自己的聲音更清晰。
卻更像來自另一個世界,冰冷而空洞,帶著麻木的超然。
“我在‘死亡之海’坐標X39,Y90,勘探車‘遠征號’,車牌號新G-K7701。車里五個人,全部變成了水晶?!?/p>
我頓了頓,透過觀察窗,看著外面死寂的地下巖層。
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“只有我,還活著?!?/p>
基地再次陷入死寂。隨后,總指揮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下達指令:
“林喬,待在原地,不要觸碰任何東西!記住,任何東西!最高級別的救援與調(diào)查隊已經(jīng)出發(fā)!堅持??!”
通訊中斷了。
備用電源也耗盡了最后的能量,車內(nèi)重新陷入一片漆黑。
我能聽到氧氣警報聲也漸漸微弱,直至消失。
我蜷縮在冰冷的駕駛座上,在這個徹底與世隔絕的“水晶棺材”里。
感受著死亡的寒意,等待著未知的審判。
黑暗中,死亡發(fā)生前的混亂片段不受控制地在我腦海中閃現(xiàn)。
劇烈的震動,仿佛整個地球都在腳下呻吟。
勘探車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著,搖晃著。
刺眼到無法直視的白光,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視野。
那光芒帶著詭異的吸力,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抽離身體。
還有......隊長高博。他那張因狂熱和貪婪而扭曲的臉。
在白光中顯得尤其猙獰。他指著我,用盡生命最后力氣發(fā)出的那一聲嘶吼......
那嘶吼的內(nèi)容是什么?劇烈的頭痛讓我?guī)缀趸柝省?/p>
我努力去回想,卻只抓到了一片模糊的碎片。
但我清楚地記得,他當時的眼神,不是恐懼,而是......怨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