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琳回到蘇旭的公寓時，臉上的戾氣已經(jīng)收得干干凈凈，甚至帶上了一絲勝利者的微笑。

她把包隨意一扔，窩進(jìn)沙發(fā)。

語氣輕快得像只是處理了一封垃圾郵件：

“解決了。他躲不了多久，三天之內(nèi)，肯定乖乖出來把字簽了?！?/p>

蘇旭聞言立刻湊過來，臉上是掩不住的驚喜和諂媚：

“真的？琳琳，你太厲害了！我就知道你有辦法！”

他伸手想摟她，宋琳順勢靠進(jìn)他懷里，指尖在他胸口畫著圈：

“當(dāng)然，對付他那種人，還不是手到擒來？捏住他那個啞巴爹，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?！?/p>

我飄在他們頭頂，看著這一幕，靈魂像被浸在冰窟里，冷到窒息。

是啊，她永遠(yuǎn)知道我的死穴在哪兒。

我爸，那個把我含辛茹苦養(yǎng)大、卻說不出一個字的啞巴父親，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軟肋。

她曾經(jīng)也對我爸好過，會耐心地比劃手語，會買保暖的新衣。

那時我以為她是真心接納我的全部。

結(jié)果，這一切都只是她用來拿捏我的籌碼。

“這下徹底放心了！”

蘇旭長舒一口氣，興奮地提議：

“那等這事兒了結(jié)，我們必須得好好出去度個假，慶祝一下！”

“琳琳，你說我們?nèi)ツ膬?？雪山？草原？?/p>

“要不馬爾代夫吧！陽光沙灘，正好給你壓壓驚?！?/p>

“馬爾代夫”四個字一出來時，像根細(xì)針輕輕扎了一下空氣。

宋琳靠在他懷里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
連飄在空中的我，心臟的位置也傳來一陣尖銳的幻痛。

馬爾代夫......

那是我和她的蜜月之地。

碧藍(lán)如玉的海水，細(xì)白如粉的沙灘......

還有夜里，她靠在我懷里，聽著海浪聲，說：

“長治，希望我們永遠(yuǎn)在一起?！?/p>

那時的她，眼里是有光的，是對未來有期待的。

畫面猛地切換。

想起最初，朋友把她介紹給我時。

她剛得知蘇旭在國外交了新女友，整個人失魂落魄，眼里沒了光。

是我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陪著她，哄著她，用盡全部熱情去暖她那顆冰涼的心。

我知道我可能只是個療傷的創(chuàng)可貼，是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。

但我總傻傻地相信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。

只要我付出足夠多的愛，總有一天能徹底取代蘇旭在她心里的位置。

后來，我真的做到了。

那兩年，我們像所有普通又恩愛的夫妻一樣。

她會等我下班，我會為她學(xué)做她愛吃的菜。

周末窩在沙發(fā)看電影，分享一個烤紅薯。

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依賴，笑容也越來越多。

我曾真切地?fù)碛羞^幸福，擁有過她。

直到蘇旭回國的一個電話。

就像一把重錘，狠狠砸碎了這面用我全部心血維持的鏡子。

“琳琳？”

蘇旭見她沒反應(yīng)，疑惑地又叫了一聲，語氣帶了點(diǎn)試探：

“怎么不說話？不想去馬爾代夫？那換個地方也行，都聽你的?！?/p>

宋琳猛地回神，眼底那點(diǎn)恍惚瞬間被壓下去，換上更濃的笑意。

她仰頭親了親蘇旭的下巴：

“沒有，就去馬爾代夫吧。挺好的，你定就行?！?/p>

她語氣輕快，表現(xiàn)得毫無異樣。

但接下來，無論蘇旭怎么興致勃勃地規(guī)劃行程，討論要住哪個酒店、玩哪些項(xiàng)目，她都只是笑著點(diǎn)頭，說“好”、“聽你的”、“你決定”。

只是在她低頭刷手機(jī)，或者起身去倒水的間隙。

那點(diǎn)強(qiáng)撐的笑意就會迅速從嘴角消失，眼神放空地盯著某處，陷入一種無人察覺的沉默里。

我看著她這副樣子，只覺得無比諷刺。

現(xiàn)在才來假裝懷念嗎？

可惜，太晚了。

我和她那些早就腐爛發(fā)臭的過去，在三年前我被打死在那條暗巷的時候，就徹底不作數(shù)了。

她永遠(yuǎn)也等不到我去簽字。

而她那份其樂融融的度假計(jì)劃，也注定只是一場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