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中醫(yī)上門，給周詩羽把了脈。

他這次很慢，左右手來回好幾次，額頭眉頭也逐漸蹙起來。

像是吃不準的樣子。

陪在一旁的兩個男人也不急，喝著茶，耐心等。

半個小時后，中醫(yī)擦了擦汗，收起看診的箱子。

顧信陽問：“如何？”

老中醫(yī)朝老爺子作揖，規(guī)規(guī)矩矩。

“顧老爺，顧少夫人初觸呈滑數(shù)脈，似孕脈?！?/p>

顧信陽大喜：“懷孕了，好事?。　?/p>

中醫(yī)忙接著說，大氣不敢喘一下：“重按則虛浮無根，細診或見脈澀，偶有結(jié)脈，非平順調(diào)勻之象?！?/p>

顧之野手抵著太陽穴，散漫開口：“說重點?！?/p>

“顧總，顧少夫人的脈象摸起來像孕脈，但其實沒有懷孕，這種現(xiàn)象在西醫(yī)上稱為假性懷孕?！?/p>

顧信陽的心情大起大落，隨即又關(guān)心詢問周詩羽的健康：“為什么會有這種情況？這孩子的身體怎么樣？”

“主要是心理原因，因為想懷孕，所以精神緊張，并不是大毛病，就是少夫人體質(zhì)差一點，建議補補氣血。”

顧信陽繼續(xù)追問幾個問題，確認無大礙，就叫管家派車送人離府。

顧之野和周詩羽對這個結(jié)果心照不宣。

他們的夫妻生活頻率并不低，但顧之野十分注重避孕，自己戴還要求吃藥。

要是真懷孕了，就是另外一個事故了。

男人交疊雙腿，倚著沙發(fā)，問對面的周詩羽：“你就這么想給我生孩子？”

周詩羽有口說不出，再生一個？

她可不想叫這個世上再多一個沒有父親的小孩。

可顧之野的表情實在欠揍，她解釋不清，臉通紅，小臉蘊著別樣的嬌美，旁人還以為在撒嬌。

顧信陽默默觀察眼前的小夫妻，男帥女美，般配得很吶。

他開心地大笑：“爺爺不好，給詩羽壓力太大，好了，以后爺爺不催了。可是你們要抓緊。”

顧之野瞥了眼周詩羽。

她壓根沒反應(yīng)。

他站起身，兩手抄進口袋：“抓緊什么？誰愛生去生，我還想多自由幾年?！?/p>

顧信陽踹了他一腳：“你明天抽空跟我去趟醫(yī)院?！?/p>

顧之野慢條斯理拍拍灰：“做什么？”

“掛個男科，給你瞧瞧病，誰知道你是逞強，還是真不行?！?/p>

“嘶?！?/p>

顧之野快速看了眼周詩羽。

行不行的，這女人最清楚。

周詩羽避開視線，跟著往餐廳去。

沒一會兒顧遠帆和孫書儀也回來了。

周詩羽站起身，臉上掛著笑。

顧遠帆朝她點了點下巴，示意她坐下。

孫書儀看也不看她一眼。

“之野，這次你給公司選的新品代言人，我很滿意?！?/p>

顧之野咀嚼著食物，咽下去才緩緩開口：“媽，在家不聊工作?！?/p>

顧遠帆掃了眼周詩羽，金絲框眼鏡下的目光意味深長，卻什么也沒說，轉(zhuǎn)而對顧之野說：“阿野，吃完飯到書房一趟，我和你媽有事情對你說?！?/p>

顧之野放下筷子：“我想陪爺爺好好吃頓飯，你們還不安寧，我書房等你們。”

他又問周詩羽：“你吃好了嗎？”

周詩羽本來就沒什么胃口，跟著站起身。

“去臥室等我。”

顧之野交代完，雙手抄進口袋，踱步進了書房。

周詩羽追隨著他的背影，走到樓梯口，直到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處。

她收回視線，上了二樓，顧之野在老宅的臥室。

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要說什么事情。

肯定是要顧之野和她談離婚。

顧遠帆和孫書儀一直不滿意她這個啞巴兒媳婦，連基本的豪門交際都帶不出去，實在有損顧家形象。

孫書儀更是盼著老爺子走后，周詩羽再也沒有撐腰的，把人掃地出門。

她釋然地想，這不挺好的，大家不謀而合，心往一處使把婚順利給離了。

晚上九點多，周詩羽洗完澡，從衣柜里拿了件顧之野的襯衫，套在身上當(dāng)睡衣。

趁著沒人，她拿出手機，偷偷聯(lián)系兒子。

沈萱給她發(fā)了幾段視頻，安安睡在上下鋪兒童床的下面，撅起屁股，肉乎乎的小臉壓變形，還流口水。

和他平常一本正經(jīng)小老頭的樣子完全兩樣。

周詩羽忍不住笑了，即使聲帶受損聽起來很壓抑，但聽得出來，她很開心。

顧之野很久沒有見她這樣笑了，久到他的記憶都模糊，想不起來上一次是因為什么。

男人隨手關(guān)了門，發(fā)出聲響。

周詩羽的笑容凝滯在臉上，按滅了手機。

她轉(zhuǎn)過頭，看見男人不茍言笑的面容。

單獨相處的時候，顧之野總是很冷漠，臉上也沒什么表情。

很多時候，周詩羽都摸不透這男人想什么。

她從床上下來，踩著拖鞋，一雙纖細修長的腿，白花花擠入男人的眼里。

她問他：爸爸媽媽和你聊什么了？是不是勸你離婚？

顧之野雙眸幽深，盯著她的臉，低低嗯了一聲。

周詩羽又繼續(xù)：那正好，離婚協(xié)議，你簽字吧。

顧之野的神色驟然陰沉，十分不悅：

“要是有這么簡單就好了。爺爺?shù)那闆r你也看到了，想讓我當(dāng)罪人是不是？”

周詩羽沉了口氣，雙手翻飛：我們可以先離婚，然后保密，需要我配合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來看他。

“行了別舞了。”男人脫衣服，往浴室走：“看不懂你什么意思?！?/p>

周詩羽暗暗做了決定。

不管簽沒簽字，從現(xiàn)在開始，她就當(dāng)這段婚姻結(jié)束了。

顧之野洗完澡出來，順手關(guān)了主燈，只留一盞暖黃臺燈。

周詩羽背對著他，快要睡著了，一股冷冽的氣息從脖頸鉆進被子里。

他的大掌，在她身上摩挲。

打了個冷顫，她翻過身。

男人垂眸，熾熱的視線落在她手臂上瓷白肌膚。

周詩羽透過他的眼睛，只看到了欲望，再無其他。

他占有她，并不愛她。

她卻不可控制的，產(chǎn)生悸動，卻只能拼命壓制著。

只有保持清醒，才不會受傷。

男人拉了桌上的夜燈，翻過身，急切兇猛的吻落了下來。

黑暗里，她迎合著他，眼淚無聲滑落。

這場單箭頭的愛情，她放縱了十年，今晚是她最后一次任性。

顧之野一向兇狠，精力旺盛得嚇人，周詩羽精疲力竭，累得剛睡過去，小腹抽疼得又醒了。

去衛(wèi)生間，內(nèi)褲有血。

例假提前，幸好包里有衛(wèi)生棉，換好又重新躺回床上。

床上的男人忽然伸手，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
他的聲音好溫柔，語氣夾雜她從未體驗過的疼惜。

“孩子是我的，對不起，讓你受苦了?！?/p>

周詩羽腦袋嗡的一聲，她緩緩側(cè)過眸，卻什么也看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