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長歌在外游蕩了一天，直到天黑才回了家，期間蘇清給他打了許多個電話，他都沒有接。

推開門時，蘇清幾乎是飛奔過來撲進他懷里，熟悉的香水味瞬間將他包圍。

“老公，你去哪了？為什么不接我電話？”她仰起臉，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襟，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，“我一下午找不到你，真的好想你，都快瘋了?！?/p>

顧長歌渾身僵硬，心臟又像是被利刃狠狠插入，刺骨得痛。

她此刻的表情那么真實，眼里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，這樣的她，怎么可能是裝的？怎么能一邊說著離不開他，一邊又將他當著替身，和另一個男人登記結(jié)婚？

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，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，許久之后，他才垂眸掩住情緒，緩緩開口。

“我就是待在家里無聊......出去隨便逛了逛，手機沒電了。”

蘇清將臉貼在他胸口，撒嬌般蹭了蹭：”下次逛街一定要叫上我，你知道我受不了這么久見不到你?！?/p>

說完她牽起他的手往餐廳走，語氣關(guān)切：“我煲了你最喜歡喝的竹蓀雞湯，馬上就好了，你先去洗手坐著，我端給你?！?/p>

顧長歌怔怔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，絕美的側(cè)臉在暖黃的燈光下格外溫柔。

當年他在法國，因為吃不慣那里的菜，經(jīng)常胃疼，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特意找人學了廚藝，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吃得好一些。

有一次還因為煲湯要找一樣罕見的食材，她幾乎跑遍了大半個法國。

她的愛曾經(jīng)那樣炙熱，那樣真誠，又怎么能讓他相信是假的呢？

蘇清很快端上了熱騰騰的雞湯，親自舀了一碗遞到他手上，一臉溫柔看著他喝。

顧長歌垂眸緩緩喝著，味同嚼蠟。

“對了，老公你手怎么樣了，我陪你去復診看看吧？”她突然想起了什么，關(guān)切問道。

顧長歌拿著勺子的手一頓，目光落在那至今仍不能完全伸直的右臂上。

半年前，他去工地視察，腳手架突然坍塌，一根鋼管直接砸在他右臂上。

醫(yī)生診斷是粉碎性骨折，當時蘇清哭得幾乎暈厥，無微不至地在他身邊照顧了一個月，就算后面他傷勢恢復，也堅持要他辭去副總職務(wù)在家休養(yǎng)。

那時他并未多想，只是感動，雖然覺得手臂的傷沒什么問題，但還是不忍心拒絕她的一片關(guān)心，答應(yīng)了下來。

如今看來，自己那時真是天真地可笑。

今天在外一天，顧長歌并不是什么都沒干，他專門找了私家偵探查了陸遠航的資料。

說來也是巧，陸遠航是半年前回國的，就在自己受傷不久前。

而等他受傷后，陸遠航就以“特聘顧問”的身份進入公司，全盤接手了他原來的工作。

手指忍不住緊緊攥起，右手的傷疤似乎又在隱隱作痛，這么多巧合，不得不讓他懷疑，當初那個“意外”，是不是真的是意外。

他抬頭直視蘇清，正要開口，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。

他看見她低頭瞥了眼屏幕，神色微變，隨即脫下圍裙，擦了擦手。

她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，歉意道：“老公，公司臨時有點事，我得過去開個緊急會議會?！?/p>

說著還過來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，在他臉頰親了一口，“復診你先自己去好嗎？下次我一定陪你?！?/p>

顧長歌咽下了要說的話語，只是木然點了點頭。

待關(guān)門聲傳來，屋內(nèi)重新恢復寂靜，顧長歌依舊一動不動坐在餐桌前，宛如一尊雕塑。

他的面前，雞湯還冒著熱氣，他的心卻仿佛墜入冰窖。

方才他看得清楚，那個電話，是陸遠航打來的。

他起身將一鍋雞湯全都倒進了水槽，也沒有去醫(yī)院復診，而是打開衣柜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。

他一點一點將自己在這個家的痕跡清理，只希望十天的時間趕緊過去，可以和她和過去的一切，徹底做個了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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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機短信提示音突然響起，他低頭一看，是一個陌生號碼發(fā)來的視頻。

可視頻封面的兩人，讓他身子一僵。

他顫抖著手，點開了視頻。

畫面里，蘇清穿著居家服坐在床邊，正溫柔地給靠在床頭的人喂粥。

她的對面，是一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臉。

陸遠航。

“你再好好休息兩天，別急著上班?！碧K清的聲音是從手機里傳出，有些失真。

她親昵地用手指擦著陸遠航的唇，姿態(tài)親熱熟稔。

陸遠航虛弱笑笑，“只是小感冒而已，哪里需要休息那么久，況且......”

他咬了咬唇，露出一抹愧疚神色，“這崗位還是你為了我......不惜讓顧先生受傷才騰出來的，我自然要好好干......”

顧長歌的手指緊緊捏著手機，屏幕幾乎要被他捏碎。

“別說這些見外的話，你是我老公呢，你想要什么我當然要滿足。”蘇清滿臉寵溺，俯身在陸遠航額頭落下一吻。

“乖，聽話好好休息，今晚我陪你睡，養(yǎng)好了才能去上班?！?/p>

陸遠航咬了咬唇，立即露出擔憂的表情：“你陪著我，那顧先生那邊怎么辦？要是他誤會多想了......”

“沒關(guān)系，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了，他不會懷疑的?！碧K清滿不在乎回答。

下一秒，畫面中的兩人已經(jīng)深情吻在一起，陸遠航的手探進了蘇清的衣領(lǐng)......

顧長歌身體止不住發(fā)顫，不愿再繼續(xù)看下去。

又一條短信彈出，這次是蘇清發(fā)來的：【老公，公司要通宵加班，今晚我就不回去了，你早點休息別等我，我明天給你帶早餐，愛你哦！】

顧長歌站在原地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，笑聲在空蕩的臥室里回蕩，越來越響，最后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
他踉蹌著沖進浴室，對著馬桶干嘔，卻什么也吐不出來。

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的臉，淚水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爬滿臉頰。

他盯著鏡中那個可悲的男人，一拳砸了過去。

玻璃碎裂的聲音中，無數(shù)碎片映出他支離破碎的倒影，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洗手臺上，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。

比起心臟被活生生撕開的痛苦，這點皮肉傷又算得了什么？

他癱坐在地，這一刻，終于明白了什么叫萬箭穿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