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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宴席內(nèi)觥籌交錯,但別人的目光多數(shù)是圍繞在一甲前三名身上。
最出風頭的便是狀元郎周蕭何,他的姑母是宮中的淑妃娘娘,深受皇上寵愛,雖然膝下無子,但育有一公主,乃皇上最喜歡的女兒。
榜眼紀靈與探花溫賀宇一樣,皆出身寒門。
但因為今年一甲前三名的人都較為年輕,最年長的狀元周蕭何也不過二十五六,所以今年的瓊林宴較往年來說更為熱鬧。
世家貴女們想要一睹三人風采,都借著家中父兄的名義前來赴宴。
而有黨派之爭的臣子更是不用說,也都替背后的主子前來拉攏三人。
表面的繁華熱鬧之下,隱藏的是暗流涌動,可以說能夠出現(xiàn)在宴席上的人,沒有一個是心思單純的。
沈臨意環(huán)顧四周,把舉辦三層樓中的人都觀察了一遍,并沒有看到自己想見又不敢見的人,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暗暗也有些失落。
片刻后,她帶著流云前往第三層,人最多最熱鬧之所。
周蕭何和紀靈被人簇擁在其中拚命灌酒,已經(jīng)喝的臉紅脖子粗。
而溫賀宇則好上一些,畢竟他身邊站著柳靜嫻,眾人也有所耳聞,隱約猜測柳家是要與溫家締結(jié)姻緣,因此對溫賀宇也是收著點來。
可柳靜嫻并不是單純的想要替溫賀宇長臉,而是別有目的。
于是柳靜嫻一轉(zhuǎn),開始指使著溫賀宇干這干那,不是倒水便是摘果子,跟對待下人一樣。
“溫公子,這茶似乎有些涼了,麻煩問公子幫我倒上一杯?!?/p>
“這果子的皮甚是酸澀,還勞煩溫公子幫我處理一下,好讓我下口。”
前幾次,溫賀宇還脾氣很好的幫柳靜嫻處理好,但連續(xù)幾次過后,他的臉色也繃不住了,“柳小姐,您身邊的侍女可以代為效勞,我這幾日身上有些不舒服,因此怕不能很好的完成這些事?!?/p>
他雖惱怒,卻又不敢直接與柳靜嫻言明,生怕柳靜嫻一怒之下便甩袖離開。
溫賀宇努力保持嘴角的微笑,把手中的果子遞給柳靜嫻身旁的侍女。
但柳靜嫻卻抬起手,阻止了溫賀宇的動作。
她佯裝委屈,用手拿起帕子擋住眼角,柔弱道:“在家中,父親與母親都是這般相處,父親也曾說過,若是要讓我嫁出去,也必然要替我找個與他一樣的郎君,讓我這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?!?/p>
“但是…溫公子似乎不太樂意如此,那我只能去找別人了。”
說完,柳靜嫻虛虛離開座位,做出想要走人的樣子。
溫賀宇立即收起了內(nèi)心深處的不悅,連忙安撫,“柳小姐,方才是在下不懂事,還請柳小姐坐好,我這就幫柳小姐處理這果子?!?/p>
說完,溫賀宇便硬著頭皮拿起桌上的果子,一點點去掉最外面的那層果皮。
這果子汁水豐盈,又長得小巧,一撕開果皮,汁液便順著溫賀宇的手滑落,粉色的果汁漸漸染紅了溫賀宇的袖口,讓他好不狼狽。
有好幾次,溫賀宇險些拿不住那小巧的果子,幾次差點滑落在地。
溫賀宇因為想要突出自己超塵的氣質(zhì),因此定做了一套月白色的衣裳,他擔心果子會弄到自己的衣服,好幾次躲避,因此做出了些滑稽的動作,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。
剛開始,他們也看不懂柳靜嫻的做法,但幾次過后,周圍那些人精也明白了柳靜嫻的意思,眸中染上了看熱鬧的情緒。
柳靜嫻帶著看好戲的意味,帕子下掩蓋著的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。
這果子雖然皮難去,卻有專門去皮的工具能夠保證不弄臟手,那工具便放在柳靜嫻的手邊,可柳靜嫻并沒有開口提醒。
這便是明擺著在告訴所有人,她柳靜嫻此刻便是拿溫賀宇在取笑。
但周圍的人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。
科舉每三年便有一次,探花郎每三年一個,在這遍地都是達官貴人的上京,一個寒門出身的探花郎,他們還看不到眼里。
而柳靜嫻的父親柳大人,雖是少府少卿,卻是一個有實權(quán)的官,而且,已經(jīng)有風聲傳來,年后,柳大人便要升為少府監(jiān)。
所以不會有不長眼的人為了幫助溫賀宇而得罪柳靜嫻。
待溫賀宇忙活了好一陣,炫寶似的把手中被他摳的凹凸不平的果子,殷勤的遞給柳靜嫻時,他本以為能得到柳靜嫻的夸贊。
可柳靜嫻只輕飄飄的揮了揮帕子,道:“太臟了,我不想吃了?!?/p>
這一瞬間,溫賀宇怒從心起,腦子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猛的斷掉,理智瞬間怒火淹沒。
他揚聲怒斥:“你莫不是在戲弄于我?!”
“剛才說要吃果子的是你,如今我辛辛苦苦剝好,浪費我心意的人也是你,柳小姐,在你眼中,我就是這么一個廉價的人嗎!”
柳靜嫻靜靜地坐著,面對溫賀宇的無能狂怒,她只無辜的眨了眨眼。
發(fā)泄之后,溫賀宇的理智又瞬間回籠,他想起了柳靜嫻的父親并不是他能得罪的人。
于是他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,眼眶微紅,一臉受辱卻不屈服的模樣:“柳小姐,方才是我激動了,還請柳小姐恕罪,可我到底是今科探花,乃天子門生,柳小姐再怎么樣,也要看在皇上的面子上,對我客氣一二?!?/p>
溫賀宇本以為自己這不畏強權(quán)的模樣定能引來周圍人的夸贊,又覺得自己搬出天子,柳靜嫻便會害怕。
可待他看清周圍人的眼神時,他莫名的感到了心慌。
那些人看上他的眼光有戲謔、有無語、有看好戲,唯獨沒有贊賞。
這究竟是怎么回事?!
溫賀宇慌張的在腦子里復盤,他方才究竟說錯了些什么。
可出身寒微的他并不知道,在場眾人誰沒有受過天子恩賞,便是每年得到恩賜進宮拜見天子的,都不在少數(shù)。
溫賀宇搬出天子,在這些人面前狐假虎威,只能徒增笑話。
柳靜嫻勾起唇角,像是嫌惡般道:“溫公子,你這副模樣似乎不適合出現(xiàn)在宴席上,何不下去,先換身衣裳。”
溫賀宇低下頭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袖口和胸前已經(jīng)沾上了不少粉色的汁液,他又在周圍的人的目光下抬不起頭,只能難堪的垂頭,逃走般的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