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芊禾面容驚恐，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受刑。

沈云昭垂下眼不再看。

沈映儀冷笑一聲，瞥了眼沈芊禾，“你求誰都沒用，今日之錯若不懲戒，只怕你這賤皮子還要再犯，至于沈云昭，明日來我房中，我自有發(fā)落?！?/p>

“依映儀所言，請家法?！鄙蛘d毫不在意沈芊禾的哭求。

她頓時啞聲，也不再求饒，但看向沈云昭的眼神幾乎恨毒，“讓沈云昭那個賤人滾出去。”

沈云昭挑眉不語，順勢退出去，自個回了院子休息。

......

次日一早，天光乍亮?xí)r，沈云昭便被人叫醒帶到沈映儀院中等候。沈映儀庭院中鋪了一段卵石路，走起來格外硌腳，一般沒人往上過，而她的丫鬟秋窕卻專門引著沈云昭站在上面，“你就在這等，一步都不要動，否則小姐一會看見了必定罰你?！?/p>

秋窕說完便進了寢房內(nèi)。

卵石路站著雖累腳，但沈云昭卻并不在意，因為她聽到了更重要的東西。

郁郁蔥蔥的花草叢隔開視線，不遠(yuǎn)處的兩個丫鬟熱火朝天地八卦著，全然不知被人悉數(shù)聽了去。

從回到盛京的第一天開始，沈云昭就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沈芊禾和沈映儀這對姐妹間的敵意，原本她還不清楚其中緣故，如今全數(shù)明了。

怪不得第一次見到沈芊禾，她會說出那句“長的也就這樣”的話。

怪不得沈誨讓沈芊禾掐斷心思。

怪不得門第不登對的衡陽侯卻會認(rèn)識沈家的女兒。

好有意思的一家人。

真是半點都不叫她失望。

沈芊禾救了受傷的衡陽侯，報酬竟是要娶她的姐姐為侯夫人。

既然如此，她大概知道該怎么粉碎沈誨一家的美夢了。

“四小姐，進來吧?！?/p>

秋窕將寢房門推開，站在臺階上沖沈云昭命令道。

沈云昭依言入室，剛一進去便聞見一股刺鼻的藥湯味道。

乳母李嬤嬤將一盆沉黑藥湯放到桌上，隨后不懷好意地看向沈云昭，語氣都帶上看好戲的意味，“你這雙賤蹄子晦氣又粗糙，看著就叫人惡心，我們小姐慈悲，特意讓人煮了這盆藥湯給你泡手，連著泡上一周，保準(zhǔn)你賤蹄子上那些看了就惡心的老繭消失不見?！?/p>

“還不跪下謝恩。”秋窕吊著眼吩咐。

沈映儀卻輕輕嘖了聲，她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著書卷，“別浪費時間了，趕緊讓她泡，我請的教習(xí)嬤嬤過會便要到了?！?/p>

得了令，李嬤嬤和秋窕便同時走到沈云昭兩邊，李嬤嬤不知從哪里掏出個布團子塞進她嘴里，確保叫不出聲后，二人毫不客氣地抓住她的手往藥湯里按去。

秋窕和李嬤嬤配合多次，手法嫻熟，幾乎不費什么功夫便將她死死控制住。

剛一入水，黑漆漆的湯藥便咕咚咕咚地冒出泡。

手掌的的肉像是被利刃一片片剜下，瞬間痛得她冷汗直冒，連痛呼都沒力氣。

秋窕畢竟是練家子，察覺到沈云昭想要掙脫，她眼眸一冷，隨手往胳膊上一劈，便叫沈云昭半邊身子一瞬間酥軟無力。

等到她好不容易稍微適應(yīng)了這種痛苦，兩人便將沈云昭的手拉出來，在空中裸露片刻后再度按下。

第二次入水時，痛苦幾乎翻倍，雙手像被剝了皮扔進油鍋煎炸一般。

沈云昭痛極，險些暈厥過去之時終于結(jié)束了煎熬。

李嬤嬤將湯藥端下去處理，秋窕則毫無征兆地收手站到一邊給沈映儀斟茶。

兩人抽身的同時，沈云昭雙腿一軟滑到地上。

湯藥雖被撤走，手上的痛楚卻依舊如有實質(zhì)，她甚至生不出氣力把堵嘴的布團子拿走。

沈映儀終于側(cè)目往她身上看，見她疼得顫抖不止，這才滿意冷笑，“喜歡嗎？這是你昨日故意表演的獎勵?！?/p>

沈芊禾的腦子估計看不出沈云昭刻意的放縱引導(dǎo)，但沈映儀不同。

她笑得毒辣，很是樂于見到沈云昭的痛苦模樣，“這藥水是我讓人為你特制的，至少放大了十倍的痛苦，原本你不用這么疼的，可是你太不聽話了，想毀了聲譽，借機擺脫給我陪嫁的命運？做夢?！?/p>

沈映儀拿書卷挑起沈云昭下巴，仔細(xì)端詳著她痛苦到蒼白的臉色。

直到李嬤嬤端著一碗新的湯藥進來，這才作罷。

“小姐，你也該用藥了。”李嬤嬤笑意中帶了些勸導(dǎo)意味。

沈映儀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皺，難得沒發(fā)脾氣，乖乖將湯藥喝了干凈。

那藥應(yīng)當(dāng)滋味不好受，沈映儀喝了藥，好半晌不愿開口。

“苦了小姐了，但大夫說這藥不能配蜜餞，否則影響功效。”李嬤嬤有些心疼地看著沈映儀，視線卻落在沈映儀小腹處，“要不是......”

“住嘴！”

沈映儀忽然怒喝一聲。

李嬤嬤瞬間醒過神，有些后怕地跪到沈云昭身側(cè)，“小姐，我一時失言。”

到底是自幼伺候的乳母，沈映儀雖有些生氣，卻也沒有多說，給了個眼色就讓李嬤嬤退下了。

沈映儀為何要喝藥？

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(xiàn)在腦中時，沈云昭興奮到甚至感覺不到手上的痛楚了。

難道沈映儀不惜與人分享夫君的原因竟是她不能生育？

若是如此倒也說的通了。

沈誨此人無利不起早，像他這樣的人，絕不可能單單因為偏愛沈映儀，就額外再搭一個女兒進侯府，這絕不是筆劃算的買賣。

但如果沈映儀不利子嗣，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。

衡陽侯是喜歡沈映儀，為了她能夠放低身段與當(dāng)初僅僅只是禮部員外的沈誨結(jié)親。

但他不會因為喜歡沈映儀便連子嗣大事也徹底看淡。

若要坐穩(wěn)侯夫人之位，她必須要有孩子，這個孩子若是出身太低也不好看，只能由沈映儀帶一個姐妹替她生。

怪不得她明明驕傲至極，誰也看不上，卻還是捏著鼻子認(rèn)下沈云昭這個『陪嫁』。

沈云昭心中泛起驚濤駭浪，面上卻不動聲色，仿佛依舊沉浸在痛苦之中，完全沒有注意到李嬤嬤方才的話語。

“小姐，教習(xí)嬤嬤到府上了?！鼻锺贿M屋稟告。

聞言，沈映儀點了點頭，便讓秋窕將沈云昭帶下去簡單梳洗隨后去教習(xí)嬤嬤處學(xué)規(guī)矩。

學(xué)禮儀規(guī)矩時，沈云昭倒是難得乖順，這才叫沈映儀稍微滿意兩分，“過兩日母親要去華音寺祈福，你隨我們同去?！?/p>

“是。”沈云昭應(yīng)下后，這才被允許離開。

衡陽侯府的婚期將近，孟氏確實該為沈映儀求個姻緣美滿的簽文，但是為何還要帶上她？

或許趁這個機會正好驗證一下她心底的那個猜測是否準(zhǔn)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