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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“兇......兇神惡煞?”楊昱覺得這評價有意思?!半m然老郭是比較不近人情,但你說的這個兇神惡煞的名頭,是哪聽來的?”
“我?guī)煾刚f的。”小道姑努了努嘴。她沒有繼續(xù)這個話題,反倒是看向了楊昱手臂上的淤青:“涂過藥沒?”
“這不打算讓它自己恢............哎喲喲----!”
不等楊昱同志說完,小道姑卻早已從懷中掏出個小瓷瓶,手法熟稔地將藥膏往他手心一抹,疼得楊昱跳了起來。
“別動?!鼻迕钭永渎暤溃澳凶訚h練功就這點耐性?”
“這不是你揉得太狠了嗎............”
“忍著,活血化瘀?!?/p>
又是一陣齜牙咧嘴,直到小道姑給他涂完了藥,收了藥瓶,楊昱才又開口:“你半夜來找我就為了給我涂個藥?”
“也不是,順帶還要給你捎個口信呢?!毙〉拦蒙裆衩孛氐販惖搅藯铌哦呅÷暤溃骸懊魅兆訒r,安邑坊,武家那邊會有動靜?!?/p>
武家?楊昱的神經突然一繃。
連著十天被郭子儀一頓操練,他還真快忘記這茬事兒了,不過......
這小妮子是怎么知道這種事情的。
“你從哪聽......”楊昱剛想多問,小道姑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然后兀自翻墻跑路了,只留楊昱在原地一陣無語。
“這家伙,裝什么神秘嘛......”
第二日天未亮,楊昱依舊照常扎著馬步,被郭子儀一通“你這馬步軟的像條癩狗”之類的話罵得灰頭土臉。可他卻沒分神,心里頭默記著那句口信:“子時,安邑坊”。
他不知道這消息真假,更不知道小道姑背后到底摻了多少水分。但他明白一件事----只要武家還在盯著他姐,那他就不能裝死。
不管消息是真是假,他都得去看上一看。
這一日,他練得格外認真,練到日落西山,郭子儀冷哼一句“總算沒白教”,才放他去歇息。
夜深。
楊昱翻墻出府,沿著小巷一路潛行至安邑坊。此處多是勛貴家眷、門閥世族的宅邸,夜里比別處更安靜。可越是靜,越能聽見草動風響。
子時將至,月光被云遮了大半,只有幾處燈火搖搖晃晃。楊昱伏在墻頭,瞇眼望去,只見一座半荒廢的舊宅中,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低聲交談。
“東西帶來了?”
“帶來了,都是那女人用過的首飾?!?/p>
“得快些,今夜子時之前,要在五處命星上都布好陣,才可施術。”
“咱可是花了大價錢從蜀中請來的法師,說是‘厭勝’,保管靈驗。”
楊昱臉色漸沉。
雖說不知道這幫人是否是武家的,但聽他們這意思,分明是動起了烏七八糟的歪門邪道............
厭勝......
原主的記憶里有這個詞,貌似是種巫術吧?
雖說他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,但若真是沖著他姐去的,想著也晦氣。
于是他也沒再多等,這大半夜的攏共也就這么幾個人還在外面晃蕩,那小道姑說的“武家人”大抵就在這兒沒跑了。
于是他貓著腰繞進側門,隨手抄起一根倒在角落的木桿子,運足力氣,直接沖了進去!
“呯!”
木棍砸翻第一個人,楊昱低吼一聲:“你們這幫龜孫子,在這干嘛呢?”
“有刺客!”
那幾人立刻亂作一團,可他們都只是尋常的家丁,哪見過這等來勢洶洶、揮棍如風的瘋子。
楊昱胳膊上肌肉繃緊,沖入人群就是一記橫掃,登時直接把兩個倒霉的掃翻在地。
“別打了別打了----啊----”
“我牙掉了!”
“少俠饒命,饒命............唔唔唔!”
五招之內,那幾人被砸得七葷八素,抱頭鼠竄。楊昱打得興起,一腳踢翻桌子,大喊一聲“打倒一切牛鬼蛇神”,只覺得此刻如果手里有條銅頭皮帶,便能將這幾個賊廝抽的如陀螺般旋轉。
“你敢打我!我可是............”其中一個錦衣男子抱頭大喊了一聲,可話音未落就被楊昱一腳踹在面門。
“我管你是誰呢,打都打了不多踹兩腳老子不是虧了----”
那人一個驢打滾躲過了楊昱踹過來的另一腳,再抬頭時臉上明晃晃一個鞋印,嘴角帶血,眼中滿是憤怒:“你、你知道我們是誰嗎!老子是當今賢妃的叔叔,武攸皓!”
“那就沒錯了,老子打的就是你!”
楊昱說罷,再次沖上去,一棍掃在武攸皓的肩頭,把他整個人打得趴在地上直抽冷氣,其他幾個還想跑的也被他拎小雞似的拎了回來。
“行啊你們,敢在長安城里搞巫術,膽子真是肥得流油了!”
武攸皓氣得七竅生煙,罵道:“你、你瘋了!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么嗎?對我們武家動手,你可知道我們武家是什么身份?你這是謀逆,是大不敬!”
“少拿這話嚇我,我要是怕,就不會來這兒了。”楊昱一腳踩住他的后背,冷冷道:“你以為你們武家在朝里橫慣了,就能不講王法了?連這種歪門邪道都敢用?”
武攸皓怒目而視:“我武家如何行事與你何干?”
“你武家對我家行事我能不管嗎?”楊昱腳下的力度又加了幾分,順手從武攸皓身上把那包來自楊玉環(huán)的首飾給奪了過來。
武攸皓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少年人是誰。
“你是......楊家的六郎?”武攸皓滿臉便秘,伸著手想嘗試搶回那包首飾,但卻徒勞無功,“你怎么可能......怎么可能這么厲害?”
“老子厲不厲害關你什么事?”他說罷又抽了這武攸皓兩個嘴巴子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原主的動作習慣給影響了,他這兩嘴巴子抽的是十分順手,好像以前經常這么抽人一樣。
奇哉怪哉,他以前可不是這種人。
武攸皓一張臉腫的老高,滿是血,還渾身塵土,但仍舊咬牙切齒,死撐著武家的架子,冷笑道:
“好,好得很,你今天打了我,打了賢妃的親叔叔,咱們走著瞧!你以為你嘴上占了個理,就能影響得了天子圣斷嗎?你算老幾?你說我們使了巫蠱厭勝----你有憑證嗎?你說我武家圖謀不軌----你有證人嗎?”
他大聲道:“明日我便入宮面圣,參你楊家縱子行兇、以下犯上,看你那貴妃姐姐還能在宮中待幾日!”
楊昱冷哼一聲,正要再揍他兩下,忽聽墻外傳來一聲悠然長笑:
“哎呀呀,你這娃娃年紀不大,口氣倒挺大,賊喊抓賊的老道我見多了,今日還能見到巫毒害人的先倒打一耙?有趣有趣。”
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翻入院墻,那年紀小的正是小道姑清妙子。
她身后,緊隨一名鶴發(fā)童顏的老道士,須眉雪白,眉心朱砂點得極重,氣質清逸出塵,雖身穿普通粗布長袍,卻又無端叫人心生敬畏。
武攸皓一見那老者,眼皮直跳,語氣也軟了幾分:“太、太史令大人?”
老道士負手而立,淡淡點頭。
“老道月前便察覺長安氣象有異,追查了許久,今夜來此果然見著有人在布設厭勝邪陣?!?/p>
他不疾不徐地走向還被楊昱踩在地上的王仁皓,很平靜地開了口:“老道我觀此陣,主五行逆轉,以陰制陽,所祭之人............乃是貴妃?”
武攸皓強作鎮(zhèn)定:“太史令大人,您莫要被這無名小卒蒙蔽,我等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?”
老道士笑了笑,語氣清淡,卻透著股森冷:
“你敢不敢,老道我不妄論。你有沒有,老道我也不妄言。只是你等今夜在此布陣,已經被老道我親眼所見,這可不是某個‘楊家六郎’隨口胡謅,而是太史令李某的親眼所見吶?!?/p>
武攸皓臉色刷地一白:“您............您要上奏?”
“老道我若真要上奏,”老道士瞥他一眼,“還來此處與你廢話什么呢?”
一言落地,滿場死寂。
楊昱倒是完全摸不著頭腦,他只知道這老道士大概就是小道姑嘴里的那什么“師父”,被叫做“太史令”,那多半跟李淳風有些關系......
但他沒弄明白這老道士的立場。
他正要說話,老道士卻先擺擺手:“這事,不宜鬧大。先皇后就因這厭勝之術倒了霉,卻沒想到當年的受害者武家如今也來做此等腌漬事?!?/p>
他目光平靜地看向楊昱,道:“你這一通打,打得暢快,也打得有理,但若真鬧到了朝堂,終究對你姐不好?!?/p>
老道士頓了頓,緊跟著又勸道:
“如今朝中局勢愈發(fā)的亂了,貴妃如今雖然風頭正盛,但那個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,一點風吹草動便足以讓她處境艱難?!?/p>
楊昱咬了咬牙:“可我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“你咽不下,貧道替你記著?!崩系朗枯p聲道,“此事,今日就此為止。等時機到了,你若還記得今夜這筆賬,貧道愿做你的見證人。還請六郎......先把腳挪開吧?!?/p>
楊昱不情不愿地挪開了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