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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以前,不論他什么時候回來,許冉都會趿著拖鞋小跑過來,像只迎接主人的貓,接過他手里的西裝外套,再蹲下身,幫他把拖鞋拿出來。
然后將他換下的皮鞋拿去玄關(guān)柜旁的烘干器里,細(xì)心打理除臭。
可現(xiàn)在,門口的鞋柜旁,只孤零零地躺著一雙不規(guī)矩的粉色毛絨拖鞋。
是薛孟孟的。
宋澤皺了皺眉,那股煩躁感又涌了上來。
他彎腰,將那雙粉色毛絨拖鞋擺正,放進(jìn)鞋柜最下面一層,換上自己的鞋上了樓。
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,混雜著感冒的酸軟。
他想,等許冉回來吃點藥就好,家里的藥箱是她收的。
晚上八點半,宋澤睡得迷迷糊糊,被一陣手機(jī)的嗡嗡聲吵醒。
他摩挲著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(jī),看也沒看就劃開接聽。
電話那頭有音樂聲和嬉笑聲。
他卻像是沒聽見,意識還停留在混沌的睡夢中,下意識地開口,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。
“冉冉,我難受?!?/p>
“阿澤,你......”
電話那頭含著笑意的聲音瞬間消失,薛孟孟握著手機(jī),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來。
看來真的不能讓許冉再待在宋澤身邊,溫柔漂亮的女人,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。
她深吸一口氣,再開口時,聲音又恢復(fù)了平日里的溫柔甜美。
“阿澤,是我。凱子說給我接風(fēng)洗塵,約在了‘迷度’,你要不要過來?”
一個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哪新晱穆犕怖飻D進(jìn)來,帶著幾分夸張的驚訝。
“哎,孟孟,你看那邊卡座那個......是不是許冉?她怎么跟一個男的那么親密?”
宋澤混沌的腦子,這會兒才被“許冉”兩個字劈開一道縫隙,照進(jìn)來一道光。
人也瞬間清醒,看了看手機(jī)。
不是許冉。
是薛孟孟打來的電話。
有陸凱的聲音,他說許冉......跟一個男人?
“迷度”是一個清吧,氣氛柔和,氛圍很輕松。
宋澤強(qiáng)撐著發(fā)沉的身體,進(jìn)來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薛孟孟。
薛孟孟沖他招手,旁邊的陸凱也舉了舉杯。
他剛坐下,目光就被斜對面不遠(yuǎn)處的卡座攫住。
許冉坐在那里。
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羊毛衫,正低頭笑著,聽對面的男生說話。
她很少在他面前笑得這么放松。
男生不知說了什么,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,一縷碎發(fā)垂落頰邊。
男生很自然地伸出手,溫柔地幫她將那縷頭發(fā)撩至耳后。
那眼神,是毫不掩飾的疼惜。
宋澤端起酒杯的手,指節(jié)微微泛白。
薛孟孟的聲音適時響起,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。
“那個男的好像叫錢浩,在短劇圈里小有名氣。冉冉不是一直沒有工作嗎?怎么會認(rèn)識這種人?”
陸凱笑得一臉不懷好意,湊過來壓低聲音道:“阿澤,我跟你說,現(xiàn)在這些個十八線男藝人,精明著呢。有點小名氣就喜歡招惹你老婆這樣的,不缺錢,不缺時間,就缺愛?!?/p>
他頓了頓,語氣更曖昧了。
“這些小奶狗可是很會提供情緒價值的,一口一個甜心,一口一個寶寶,叫得女人心尖兒都癢?!?/p>
宋澤原本就因生病而蒼白的臉色,這會兒已經(jīng)沉了下來。
肉眼可見的,黑了一個度。
曲甜今晚心情復(fù)雜,項目有了著落,可自己的好姐妹要離婚了,不覺間多喝了幾杯,這會兒已經(jīng)酒意上頭。
她從衛(wèi)生間回來,看到宋澤和薛孟孟坐在那里。
薛孟孟時不時對宋澤笑,那樣子柔弱無辜。
但在曲甜看來,兩人坐在一起,就是對許冉最大的諷刺。
一股邪火“噌”地就躥上了頭頂。
曲甜端起路過侍者托盤里滿滿一杯威士忌,徑直走過去,揚手就潑了宋澤一臉。
冰涼的液體順著男人利落的短發(fā)滑落,狼狽不堪。
“原以為宋總是一股清流,跟那些紈绔子弟不一樣。”
曲甜冷笑一聲,眼神里滿是鄙夷。
“沒想到,你比紈绔還讓人惡心,看著人模狗樣,結(jié)果亂倫的事都做?!?/p>
陸凱瞬間炸了,抓住曲甜的手腕就要回敬一巴掌。
手腕卻在半空中被宋澤按住。
“算了?!彼螡傻穆曇舯洌八侨饺降呐笥选!?/p>
薛孟孟眼圈瞬間就紅了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阿澤......冉冉怎么能到處亂說,讓朋友這么誤會我們......我們以后還怎么......”
陸凱是兩人“虐戀”的忠實粉絲,最心疼薛孟孟愛而不得。
宋家不接受她,就因為她名義上是宋澤的小姨,哪怕兩人沒有半分血緣關(guān)系。
現(xiàn)在聽薛孟孟這么一說,立刻就明白了。
“阿澤,孟孟已經(jīng)夠苦了。許冉一個貧民窟出來的,要不是遇到你,她那個植物人媽能不能留一條命都兩說。現(xiàn)在倒好,拿著你的錢在外面玩男人,還敢重傷孟孟?!?/p>
“你特么放屁,我們家冉冉,能跟你們這些畜生一樣,把人不當(dāng)人?”
許冉看到曲甜站在宋澤對面時,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。
她這個姐妹,名字甜,人可一點不甜。
知道宋澤和薛孟孟的事,保準(zhǔn)會替她出頭。
她急忙起身走了過去,看到宋澤額前的碎發(fā)上,琥珀色的酒液正往下滴。
瞬間頭大。
“對不起,我朋友她喝多了?!?/p>
“冉冉,有些事你怎么能胡亂說呢,我......”
薛孟孟說著,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掉了下來,那模樣,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。
宋澤靠在卡座的沙發(fā)背上,任由酒水滑過下頜線,他半瞇著眼,目光冷得像刀子,直直射向許冉。
“管好你的朋友。”
“我跟你解釋過,不代表也要跟她解釋?!?/p>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譏誚的笑。
“她再胡說八道,我會告她誹謗?!?/p>
雖然已經(jīng)知道宋澤對薛孟孟的維護(hù),但再次看到他因為薛孟孟發(fā)脾氣,許冉還是忍不住心涼。
“冉冉,什么情況?”
錢浩察覺不對,跟了過來,將許冉護(hù)在身后。
許冉不想把錢浩卷進(jìn)來,他事業(yè)剛剛起步,不能因為她毀了。
而“冉冉”這個親昵的稱呼,像一根針,精準(zhǔn)地扎進(jìn)宋澤的耳朵里。
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個度,神色更加不耐煩。
“阿澤,你別因為我跟冉冉生氣?!毖γ厦线m時開口。
錢浩這時已經(jīng)愣住了。
背對他啜泣的女人,是薛孟孟。
他很喜歡的女星,溫柔善良,永遠(yuǎn)都會顧及粉絲的感受。
而眼前的男人,他也認(rèn)了出來,是許冉那位從不參與他們之間活動的丈夫,宋氏集團(tuán)的總裁。
“原來是薛老師和宋總,久仰久仰?!卞X浩下意識地客氣道。
曲甜抬手就給了錢浩一拳,打在他胳膊上。
“我們倆叫的你,你跟誰久仰呢?你屬于哪一派的?”
宋澤心里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,混著頭痛,幾乎要炸開。
他猛地起身,攥住許冉的手腕就往外走,力道大得不容抗拒。
手腕處的刺痛讓許冉蹙眉,卻被男人拖著,踉蹌地跟上他的步伐。
留在原地的薛孟孟,看著他們糾纏離開的背影,垂下眼簾。
唇角,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輕笑。
許冉,你還真配合。
這么快,就把證據(jù)送到我手上了。
二樓,倚在樓梯上的男人,把玩著手里的酒杯,默默看著樓下這一幕,神色晦暗不明。
他身旁的江源調(diào)侃道:“目光一直盯著人家,認(rèn)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