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望向沈舟，他還和我們初遇時一樣。

干凈，體面，溫文爾雅。

也和公公一樣，熟練地將一切責(zé)任推到我身上。

見到他，鄰居們的怒氣平息了幾分：“沈教授，你看看這叫什么事。”

“就是，不是我們說你，你真得好好說說你老婆了，這老人都被她帶成什么樣了！”

“算了算了，人家沈教授也夠可憐的，娶了這么個狐貍精老婆，天天在外面丟人現(xiàn)眼?！?/p>

我像個展品，看著所有人向沈舟投去同情的目光。

看著公公縮到沈舟身后，扮演著被兒媳婦教唆后受驚的老可憐。

從始至終，只有我是那個惡人。

沈舟也沉重地嘆了口氣，仿佛背負了全世界的委“對不起，都怪我，是我沒把家里的事處理好?！?/p>

說著，他看向我，語氣里帶著一絲責(zé)備：“我?guī)О值臅r候，他從來不會亂來，為什么你就是教不會他？”

是啊。

我也想知道。

為什么公公跟著沈舟的時候，就安靜得像個正常老人。

偏偏一到我手里，就變成了四處非禮女性的色魔？

我想反駁，可話到嘴邊，只?？嘈?。

算了。

這些話我已經(jīng)說過無數(shù)遍了。

每次得到的，都是沈舟那句：“你自己的問題，別總往爸身上推?！?/p>

我沒再說話，默默地打開手機，準(zhǔn)備賠錢。

沈舟則扶著他父親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第二天，是沈舟任職大學(xué)的百年校慶。

我早早起來給公公穿上新衣服，反復(fù)叮囑他：“爸，今天學(xué)校里人多，都是有頭有臉的客人，在禮堂里您一定要安分，不能亂跑，更不能對人動手動腳，知道嗎？”

他咧著沒幾顆牙的嘴，用力點頭：“小夏我知道了，我今天一定當(dāng)個安分的好老頭。”

沈舟從臥室出來，瞟了我一眼，冷漠地說：“有必要嗎？搞得跟防賊一樣?！?/p>

“你平時要是多用點心，他會連這點分寸都沒有？”

又是這樣。

我替公公賠錢下跪的時候，他戴著降噪耳機，在書房寫他的學(xué)術(shù)論文。

我輕聲細語勸導(dǎo)公公的時候，他說我太過懦弱，沒有威嚴(yán)。

我嚴(yán)厲斥責(zé)公公的時候，他說我態(tài)度惡劣，會刺激到老人脆弱的神經(jīng)。

我?guī)еタ淳窨漆t(yī)生的時候，他說我大驚小怪，應(yīng)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，

是不是我平時穿著太暴露，給了老人不好的暗示。

他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，享受著我付出一切換來的家庭安寧，然后對我指手畫腳。

將我的所有努力和尊嚴(yán)，踩在腳下。

把我逼成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后。

他又會溫和地笑笑：“你看，你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，怎么能照顧好我爸？”

以前，我還會跟他辯解，會自我否定，會崩潰痛哭。

但現(xiàn)在，我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。

帶著公公出門，我們來到大學(xué)金碧輝煌的大禮堂。

校領(lǐng)導(dǎo)和各界名流早已到場，看到沈舟，一個個都笑著上前打招呼：“沈教授，青年才俊啊！”

“是啊，令尊看起來也很精神?！?/p>

今天的公公，確實很安分，安靜地坐在我身邊，好奇地東張西望。

大人們談笑風(fēng)生，氣氛莊重而熱烈。

大家聊著學(xué)術(shù)，展望著未來。

公公則扯了扯我的衣角，小聲說：

“小夏，我想去上廁所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