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表妹開的私人會所請朋友吃飯，結束時我叫來服務員：“記我表妹賬上就行?！?/p>

服務員剛點頭，就被一個陌生的經理攔了下來。

他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：“這位女士，我們這里是會員制，沒有記賬的服務。”

我有些不悅：“我是你們老板的表姐，給她說聲就行?！?/p>

經理嗤笑一聲，將一張賬單拍在桌上，八十八萬。

專屬包廂氣場維護費，十萬。

高端人脈圈層過濾服務費，二十萬。

即興娛樂氛圍烘托費，十五萬。

還有些零零總總的服務費。

我表妹這店，什么時候敢這么宰客了？

“怎么？付不起錢就想攀關系？”經理斜眼上下打量我，“我們老板的親戚我見多了，可沒一個像您這樣又窮又裝還不要臉的?！?/p>

我當著他的面撥通了表妹的電話，開了免提：“十分鐘，讓他從我眼前消失，不然，我就終止你這會所的授權?！?/p>

1

電話那頭，我表妹蘇晚的聲音帶著慌亂：“姐，怎么了？是不是有什么誤會？”

“誤會？”我瞥了一眼旁邊那個叫江川的經理，他正抱臂冷笑，一臉看好戲的表情。

“你問問你的好經理，對我做了什么?！?/p>

電話里傳來蘇晚和江川低聲交談的聲音，夾雜著江川輕蔑的辯解。

“姐，江川他也是按規(guī)矩辦事，您別為難他，這頓我請......”

“蘇晚，”我打斷她，“我給你打電話，不是為了讓你免單，是通知你，處理你的人?！?/p>

江川似乎從蘇晚那里得到了什么底氣，直接從她手里拿過手機。

“這位女士，我們老板心善，不跟你計較，但鏡月的規(guī)矩不能破。要么現在結賬，要么我們只能請您去安保室冷靜一下了?！?/p>

他的聲音通過免提傳來，狂妄又篤定。

周圍的幾個朋友面面相覷，臉色都有些尷尬。

我今天請的，是幾個業(yè)內重要的合作伙伴，本想在表妹的場子給足他們面子，沒想到我的面子先被踩在了地上。

“好?！蔽覓鞌嚯娫挘粗?，“賬單我付?！?/p>

他臉上的得意更濃，仿佛打了一場勝仗。

蘇晚匆匆趕來，臉上掛著歉意的笑，但眼神卻躲躲閃閃。

“姐，對不起啊，江川他新來的，不懂事?！彼贿呎f，一邊去拉江川的胳膊，姿態(tài)親昵。

江川反手握住她的手，對著我，語氣與其說是道歉，不如說是宣示主權。

“蘇總心善，才讓你叫她一聲表妹。但你也不能仗著這點關系，就來這里撒野。鏡月是晚晚的心血，不是給你這種人吃霸王餐的地方?！?/p>

他一番話，把自己塑造成了維護愛人和事業(yè)的英雄，而我，則成了那個不要臉的攪局者。

我氣笑了。

晚晚的心血？

他知不知道，這家“鏡月會所”，從品牌到裝修，從理念到運營模式，每一個字，每一塊磚，都源自我。

蘇晚只是個執(zhí)行者。

或者說，是我推到臺前的一個吉祥物。

看著蘇晚那一臉為難又依賴地看著江川的樣子，我心里一陣發(fā)冷。

我這個表妹，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拎不清了？

2

“既然江經理這么公事公辦，那就把你們這八十八萬的賬，給我說清楚。”我沒看蘇晚，目光直直地釘在江川身上。

江川顯然沒想到我付錢還這么多事，但他依舊維持著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(tài)。

“我們鏡月的服務，都是明碼標價，不懂只能說明您層次不夠。”

他揮了揮手，示意服務員將我們引到大廳的休息區(qū)。

那里人來人往，都是今晚來消費的客人。

他這是要當眾羞辱我。

我的朋友們看不下去，其中一個站出來：“沈總，要不我們先走吧，這錢我來付?！?/p>

我抬手制止了他。

今天這事，已經不是一頓飯錢的問題了。

江川將那張可笑的賬單，用展示牌夾著，立在茶幾上，聲音不大不小，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“專屬包廂氣場維護費，十萬。我們鏡月的每個包廂，都由大師調節(jié)過磁場，確?？腿嗽诶锩嫔陶剷r氣運亨通。這是玄學，你不懂，但有的是人愿意買單?！?/p>

“高端人脈圈層過濾服務費，二十萬。能進鏡月的，非富即貴。我們拒絕了多少想混進來的牛鬼蛇神，為您過濾掉了多少潛在的麻煩和風險，這筆費用，難道不值？”

“還有這個，即興娛樂氛圍烘托費。剛才席間，我們有頂級樂師在您包廂外即興演奏，根據你們的談話節(jié)奏調整曲調，這是藝術的價值。”

他每說一條，周圍就響起幾聲不大不小的議論。

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充滿了探究和鄙夷。

仿佛我就是一個想擠進上流社會，卻連門票錢都付不起的丑角。

蘇晚站在一旁，臉色發(fā)白，幾次想開口，都被江川用眼神制止了。

她就那么看著我，任由她的男人，當著所有人的面，像審判一樣羞辱我。

我心里最后一絲對她的情分，也快被磨沒了。

“說完了？”我等他說完，平靜地問。

江川抱著臂，下巴微揚：“說完了。所以，沈女士，現在可以付錢了嗎？別再耽誤我們做生意?！?/p>

“可以。”我點點頭，拿出手機，“不過我沒帶這么多現金，需要我的助理送過來。”

江川嗤笑一聲：“又來這套？拖延時間？”

“你可以不信?！蔽覔芡酥淼碾娫?，“帶三百萬現金，來鏡月會所，立刻?！?/p>

我特意加重了“三百萬”這三個字。

江川的瞳孔縮了一下，隨即眼底迸發(fā)出貪婪的光。

他大概以為，我是被這陣仗嚇住了，準備花錢消災，平息事端。

他看向我的眼神，多了幾分看凱子的輕蔑。

“算你識相?！彼麥惖轿叶?，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，“多出來的，就當是你今天冒犯晚晚，給我賠罪的茶水費?！?/p>

3.

助理的效率一向很高。

不到二十分鐘，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，提著三個碩大的現金箱，出現在會所門口。

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。

那三個箱子被打開，一沓沓嶄新的紅色鈔票，整整齊齊地碼在里面，在水晶燈下閃著誘人的光。

剛才還對我指指點點的人群，瞬間安靜了。

江川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，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錢，喉結上下滾動。

蘇晚也驚呆了，她張著嘴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
“姐，你這是干什么？沒必要......”

“有沒有必要，不是你說了算?！蔽业卮驍嗨?/p>

我示意助理，將其中一個箱子推到江川面前。

“八十八萬，你點點?！?/p>

江川的臉上閃過一些難堪，但很快被貪婪壓了下去。

他竟然真的伸出手，裝模作樣地開始清點。

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，讓我覺得惡心。

我沒再理他，而是轉向我的客人們，歉意地笑了笑：“各位，今天實在抱歉，讓大家看笑話了。這樣，今晚所有消費，都由我來買單，另外，我名下在城郊有一處溫泉山莊，下周末，請大家過去放松一下，算是我賠罪?！?/p>

在座的都是人精，立刻明白我這是在挽回顏面，也是在展示實力。

大家紛紛客氣地應下，氣氛緩和了不少。

送走朋友們，大廳里只剩下我、蘇晚，和那個還在埋頭“點錢”的江川。

蘇晚終于忍不住了，走過來拉住我的手，聲音帶著哭腔：“姐，你別這樣，我們回家說好不好？你別生我氣?！?/p>

我抽回手，看著她這張梨花帶雨的臉，只覺得無比陌生。

“蘇晚，在你讓他當眾羞辱我的時候，你就該知道，我們回不去了?！?/p>

“我沒有，我......”她急著辯解。

江川這時終于點完了錢，他合上箱子，志得意滿地站起來，打斷了蘇晚的話。

“晚晚，跟她有什么好說的？錢也付了，兩清了。這種窮親戚，以后還是少來往，免得拉低我們鏡月的檔次?！?/p>

他摟住蘇晚的腰，挑釁地看著我。

“哦，對了，”他指了指剩下的兩個箱子，“這兩百萬，是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和給晚晚的道歉費，我就不客氣，一并收下了?！?/p>

他說著，就要去拿那兩個箱子。

“站住?！蔽依淅溟_口。

我的兩個保鏢上前一步，攔在了箱子前。

江川臉色一變：“怎么？想反悔？”

“反悔倒不至于?！蔽易叩剿媲?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，“我只是想告訴你，這錢，你拿得起，但不知道你花不花得起?！?/p>

我的助理，適時地遞上一份文件和一支筆。

“這是什么？”江川警惕地看著我。

“收款確認單?！蔽已院喴赓W，“你收了這三百萬，就在上面簽個字，我們銀貨兩訖。不然，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?！?/p>

江川狐疑地拿起那份文件，草草掃了一眼。

上面羅列著今天所有的“收費項目”，以及額外的“精神損失費”和“道歉費”，條款清晰，金額明確。

在他看來，這不過是走個形式。

他毫不猶豫地拿起筆，在簽名處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江川。

簽完字，他把文件甩回給我，得意洋洋地準備去提那兩個箱子。

“現在，錢是我的了?！?/p>

“是嗎？”我收好那份簽了名的文件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我拿出手機，沒有再看他們一眼，而是撥通了另一個電話。

“可以開始了?！?/p>

4.

電話接通，我只說了五個字。

江川還沉浸在得到巨款的狂喜中，根本沒在意我這個電話。

他一手一個箱子，提著那三百萬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
“晚晚，我們走，我?guī)闳ベI你上次看中的那輛車！”他意氣風發(fā)地對蘇晚說。

蘇晚的臉上卻沒什么喜悅，只有濃濃的不安。

她看著我，嘴唇動了動，想說什么，最終還是沒說出口。

就在江川拉著蘇晚，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，會所的大門，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。

一行七八個穿著統(tǒng)一黑色制服，神情冷峻的男女，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進來。

他們胸前都別著一枚精致的銀色徽章，那是一輪彎月，依偎著一汪靜水。

是“鏡月”總部的品牌監(jiān)察部。

為首的，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，氣質干練的女人，我認識她，叫林諾，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品牌總監(jiān)。

林諾走到我面前，微微躬身：“沈總。”

然后，她直起身，目光冷冽地掃過全場，最后定格在江川和他手里的三個箱子。

“接沈總指令，鏡月品牌監(jiān)察部，即刻起對鏡月燕城分會所，進行突擊審查。”

她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。

“在審查結束前，封存所有賬目，暫停一切人事任免，凍結所有大額資金流動?！?/p>

江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。

“你們是什么人？誰給你們的權力！”他色厲內荏地吼道。

林諾看都沒看他一眼，只是從隨身的文件包里，抽出了一份文件，遞到蘇晚面前。

“蘇總，這是您當初與鏡月總部簽訂的品牌授權協(xié)議。根據協(xié)議第17條第3款，品牌方有權在任何時間，對被授權方進行突擊審查，以確保品牌價值不受損害?！?/p>

蘇晚的臉，一瞬間血色盡失。

她當然記得這份協(xié)議，因為當初是我，逐字逐句地給她講解的。

江川一把搶過那份協(xié)議，快速地翻看著，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“胡說八道！我是這里的經理，這里我說了算！給我把他們都趕出去！”他對著周圍的保安大吼。

然而，那些保安你看我，我看你，沒有一個敢動。

他們雖然是蘇晚招來的，但他們也認識林諾這群人。

因為每年，總部的培訓都是他們來做。

他們很清楚，這些人，代表著“鏡月”這個品牌真正的，至高無上的權力。

江川見指揮不動保安，氣急敗壞地指著林諾：“你們這是商業(yè)侵略！我要報警！”

“請便?！绷种Z推了推眼鏡?！安贿^在警察來之前，我們可能要先和你談談，關于你手上這三百萬的合法性問題?！?/p>

她說著，揚了揚手。

一個監(jiān)察部的專員立刻上前，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。

屏幕上，正是我剛剛讓江川簽下的那份“收款確認單”的高清掃描件。

“江川先生，根據您親筆簽署的這份文件，您以鏡月會所經理的名義，向客人收取了包括氣場維護費、人脈過濾費在內，共計八十八萬元的服務費用，以及兩百一十二萬元的個人賠償金。”

“現在，請您出示，這些收費項目，在鏡月品牌服務價目表里的依據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