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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二十年了,我終于煉成了九轉(zhuǎn)還魂丹。
丹成那天,滿城都能聞到奇特的香味。
有人謠傳這丹藥能讓死人回生,讓活人永生。
沒幾日,妻子回娘家路上被一伙山賊給綁了。
土匪捎來話,不交出丹藥就殺了妻子。
我立刻拒絕。
岳父岳母對我又打又罵。
爹娘也哭著勸我,丹藥不及妻子的命重要。
我還是堅(jiān)決地說:“不給。”
幾天后,土匪卻把妻子給放了回來。
妻子渾身都是被打痕跡,滿臉是血,整個人變得癡傻。
看見我,兩眼發(fā)紅,狠狠咬住我的胳膊,生生要把肉咬掉一塊。
我看著流血的手臂,只冷淡地說:“今日夫妻情斷,我要休了你?!?/p>
嘭!
岳父一腳將我踢倒,對我怒吼:“畜生!你還是不是人?她為你遭了這么大的罪,你就這么對她?”
1.
院子里瞬間炸開了鍋。
聞訊趕來的左鄰右舍,雙方親戚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。
王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渾身是血,神志不清。
我不但不心疼呵護(hù),反而在她最脆弱的時候,直接要休了她?
這在他們看來,簡直是罔顧人倫,冷血得令人發(fā)指!
“趙塵,你還是不是人?”
岳母哭嚎著撲到女兒身邊,指著我的鼻子罵:
“萍兒為你操持家務(wù),陪你吃苦受窮這么多年!如今遭了天大委屈,你就這般對她?你的良心被狗吃了!”
“就是!一顆丹藥難道比結(jié)發(fā)妻子的性命還重要?”
“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!圣賢書就是教你如此薄情寡義?”
面對眾人的指責(zé)唾罵,我面無表情,只是重復(fù)道:
“休書,我會盡快寫好?!?/p>
“啊!”
王萍仿佛聽懂了,喉嚨里發(fā)出野獸般的嘶吼。
她猛地掙開岳母,瘋狂地打砸周圍的一切!
桌上的茶具,墻角的藥簍,全都被她掃落在地!
接著她又沖進(jìn)屋內(nèi),將我們的婚書,我平日為她畫的畫像全部撕得粉碎!
我冷靜地看著她發(fā)瘋。
“我苦命的女兒啊!”
岳母試圖抱住她,卻被狀若瘋魔的王萍一把推倒在地。
“萍兒!我是娘?。 ?/p>
王萍眼神狂亂,竟抬起腳要去踹她的母親!
眾人驚呼,連忙七手八腳地上前阻攔。
岳父王公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沖我怒吼:
“你看看!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樣子!都是因?yàn)槟闼暖偟?!?/p>
2.
所有人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。
王萍變成這般模樣。
他們都認(rèn)定,這一切全是我的過錯!
“趙塵!你睜眼看看!”
“就因?yàn)槟懔邌菽敲兜に?,山匪才會把萍娘折磨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!”
一位王家族老顫巍巍地指著我罵道。
“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??!”
“你為了一顆丹藥,連她的生死都可以置之不顧,你簡直枉為人夫!”
“豺狼虎豹尚且知護(hù)佑伴侶,你比畜生還不如!”
“萍娘嫁給你,真是我們王家瞎了眼!”
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指責(zé)唾罵。
我沉默著,沒有開口辯解。
母親拉扯我的衣袖,淚眼婆娑地低聲勸我:
“塵兒,快收回休妻的話吧!”
“你沒拿丹藥換她已是虧欠,你再提休妻,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?”
我搖了搖頭,聲音不大,卻異常清晰:“休書,必須寫?!?/p>
“畜生!”
岳母積壓的滿腔怒火瞬間決堤。
她尖叫著,十指如雞爪般朝我的臉撲抓過來。
我側(cè)身避開。
她收勢不及,重重摔倒在地。
嘴唇磕在青磚地上,頓時滿口鮮血,一顆門牙混著血沫吐了出來。
“我的牙?。 ?/p>
“娘!”
“趙塵!我姐姐變成這樣全是拜你所賜!我跟你拼了!”
內(nèi)弟王俊目眥欲裂,抄起手邊的條凳就向我沖來。
我抬腿一腳,精準(zhǔn)地踹在他的手腕上,條凳哐當(dāng)一聲落地。
這一腳,如同火星濺入了油鍋,瞬間點(diǎn)燃了所有王家親族的怒火。
一時間,十幾個人影圍了上來,拳腳如同雨點(diǎn)般落下。
雙拳難敵四手,我被他們打倒在地,只能護(hù)住頭臉要害。
緩了好一會,我才滿身是血的撐著站起來。
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,冷眼掃過眾人。
隨即從懷中掏出火符,作勢要引燃報訊官府。
“你要作甚!”
父親一把按住我的手,厲聲喝道。
“報官?!?/p>
王家的親戚們一聽,頓時全都慌了神。
剛才他們?nèi)浩鸲?,若是官府來人,一個都逃不掉!
就在這安靜的一小會,王萍突然抄起桌案上做女紅的剪刀,直直朝著我刺來!
“你去死!”她尖叫道。
眾人驚呼!
寒光一閃,我下意識側(cè)身一推。
王萍腳下一滑,直直向后跌倒,腹部恰好撞在翻倒的凳角上。
她蜷縮起身子,臉色慘白,額頭冒冷汗。
身下裙擺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鮮紅。
3.
“血!流血了!”有人尖叫出聲。
岳母連滾爬帶地?fù)溥^去:
“萍兒!萍兒你怎么了?”
廳內(nèi)頓時亂作一團(tuán)。
很快,匆忙請來的郎中診斷后,面色沉重地?fù)u頭:
“夫人這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,撞擊過猛,胎氣大動,孩子怕是保不住了?!?/p>
“什,什么?懷孕?”
岳母如遭雷擊,猛地扭頭,眼神像淬毒的刀子剜向我:
“趙塵!你親手殺了你的孩子!你親手殺了你的孩子啊!”
“畜牲!畜牲??!”
岳父渾身發(fā)抖,指著我,氣得說不出第二句話。
我爹臉色鐵青,我娘早已淚流滿面,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“趙塵,你簡直不是人!那是你的骨肉?。 ?/p>
“為了顆丹藥,你害了妻子,現(xiàn)在連親生孩兒也害了!”
“天打雷劈的玩意兒!”
唾罵聲如潮水般涌來。
而我心如刀割,王萍的孩子絕不是我的!
我看著痛暈過去的王萍,眼里沒有絲毫憐惜,只對郎中道:
“既然保不住,那便用藥清理干凈?!?/p>
“混賬!你說什么?!”
我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。
“她已經(jīng)瘋了,孩子即便強(qiáng)保下來,又能如何?”
“不如就此了斷?!?/p>
我平靜地解釋。
“孽障!”
我爹揚(yáng)手就要打我,我直接格開。
“郎中,用藥。”
我再次冷聲吩咐,不容置疑。
“趙塵!我王家與你勢不兩立!”
岳父咆哮著,下人怕他氣急攻心急忙勸慰他。
最終,郎中在我的堅(jiān)持下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用了藥。
看著王萍裙下更多的鮮血,岳母慘叫一聲,暈死過去。
王家親族的罵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。
我無視所有目光,轉(zhuǎn)身離開了這混亂的廳堂。
4.
深夜,師兄悄然來訪。
燭火搖曳下,他面色沉靜,低聲道:
“師弟,派去查探的鏢師回了確切消息。”
“那伙山匪并非什么流寇,都是本地潑皮無賴湊成的團(tuán)伙?!?/p>
“他們平日里就在鄰縣賭坊,暗巷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(dāng)?!?/p>
“而且,他們與你那內(nèi)弟王俊交往甚密,常在一處吃酒賭錢,算是一路貨色?!?/p>
“他們動了你夫人后,似乎也怕事情鬧大難以收場,現(xiàn)已分散躲藏起來,我已加派人手追查他們的下落,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你?!?/p>
“有勞師兄?!?/p>
我頷首,眼中寒光微閃。
王俊此人,志大才疏,性情浮躁,說穿了就是個蠢鈍如豬的紈绔子弟。
憑他那點(diǎn)可憐的腦子,絕想不出也做不了綁架親姐勒索丹藥這等計(jì)策。
他頂多就是個牽線搭橋,聯(lián)絡(luò)人手的角色。
真正在背后出謀劃策的,另有其人。
會是誰?
王萍自己?
她那日的表演倒是頗為逼真。
但,或許還有別人。
要想知道答案,撬開那些山匪的嘴是關(guān)鍵。
翌日清晨,我那位在城中經(jīng)營多家賭坊的舊友派人送來口信。
我前往一處僻靜茶樓與他見面。
雅間內(nèi),舊友屏退左右,低聲道:
“塵哥,你讓我打聽的事,有眉目了。”
“我托人問遍了城里城外幾家大的地下錢莊,你那位小舅子王俊,可是了不得?!?/p>
他嗤笑一聲:“他在翠紅樓包養(yǎng)了兩個倌人,為了充闊綽擺排場,一擲千金?!?/p>
“錢不夠了,便偷偷用他爹娘那處祖?zhèn)鞯恼旱仄踝鞯盅?,前后竟借了五百兩!?/p>
“五百兩?”
我眉頭微蹙,“王俊并無正經(jīng)營生,那些錢莊怎么會借他如此巨款?”
“抵押了宅子??!那宅地段不錯,值這個價。”
“而且聽說,似乎還有他舅父暗中做了保人?!?/p>
舊友壓低了聲音。
“怪不得最近見他穿綢掛緞,出入酒樓,闊氣得很?!?/p>
“再幫我細(xì)細(xì)查查,除了王俊,他王家還有誰?!?/p>
“尤其是查他父母,舅父那邊,近來可有巨額債務(wù)纏身?”
“明白?!迸f友會意點(diǎn)頭。
起初,我只以為王俊在此事中不過是個被推出來的蠢幌子。
但現(xiàn)在看來,他欠下的這巨額賭債嫖資,或許才是驅(qū)動他甘愿冒險演這出戲的真正動機(jī)。
或許我真的小看了他被貪婪催生出的膽子。
回到家中,我還正在小憩,岳父便不顧下人阻攔直接踹開我的房門。
他嘶啞著吼道:
“畜生!快滾去醫(yī)館!”
“萍兒知道孩子沒了,她拿著刀要自戕!”
“嗯?!?/p>
我應(yīng)了一聲,慢條斯理地穿衣。
“你!”
岳父氣得幾乎吐血,卻無可奈何,只能先行趕回。
我耽擱了片刻,才緩緩踱步至醫(yī)館。
還未進(jìn)門,就聽見里面哭喊震天。
“萍兒!我的閨女??!”
“趙塵來了,你有什么話好好說,快把刀放下!莫要嚇唬娘??!”
岳母哭得撕心裂肺,幾乎站立不穩(wěn)。
但王萍并未真正尋死。
她手持一把鋒利的刀,抵在自己的脖頸上。
刀尖已刺破肌膚,她脖頸滲出一縷鮮紅,看著駭人。
但她手腕穩(wěn)得很,并未深入。
“趙塵!管好你的嘴!”
“若再敢刺激萍兒,我與你玉石俱焚!”
岳父死死拽著我的胳膊,眼神里滿是警告與威脅。
我面無表情地走上前。
王萍淚眼婆娑地望著我,聲音凄厲而絕望:
“趙塵!你為何如此狠心,讓那郎中斷送了我們孩兒的性命?”
“那是你的親生骨肉?。 ?/p>
“你既已瘋癲,孩子本就不該留。”
我語氣淡漠,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(guān)的事實(shí)。
“我沒有瘋!”
她激動地尖叫起來。
手腕微微一抖,頸間血痕又深了一分。
身后眾人一片驚呼。
“是你不肯交出丹藥!山匪才會那般折磨我!”
“你負(fù)我在先,如今又親手弒殺親子!你簡直喪盡天良!”
“那丹藥是我畢生心血,我死都不會同意的!”
我冷然回應(yīng)。
這番話讓身后的王家親族怒不可遏,紛紛按捺不住要動手。
“你不是人!是冷血的畜生!是披著人皮的惡鬼!”
王萍聲嘶力竭地咒罵著。
我看著她精湛的表演,心中毫無波瀾,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。
“你到底刺是不刺?”
“趙塵,你,你真是好狠心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