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破曉，尖銳的軍號聲就劃破了營區(qū)的寧靜。

今天是農(nóng)場集體勞動日。

姜知夏被陸硯舟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，整個人都還是懵的。

她挺著還不算太明顯的肚子，跟著一群軍嫂走向農(nóng)場。

清晨的空氣帶著涼意，可一想到要面對一整天的體力活，她就覺得渾身發(fā)沉。

農(nóng)場分的土地貧瘠，土疙瘩又干又硬。

軍嫂們已經(jīng)熟練地領(lǐng)了農(nóng)具，鋤頭、鐵鍬，在她們手里揮舞得虎虎生風(fēng)。

姜知夏也拿起一把鋤頭，那沉甸甸的重量墜得她手腕一酸。

她學(xué)著旁邊人的樣子掄起鋤頭，卯足了勁兒砸下去。

“鐺”一聲，鋤頭像是砸在了石頭上，只啃下來一小塊白皮，震得她虎口一陣發(fā)麻，胳膊差點沒當(dāng)場罷工。

旁邊一個軍嫂看她費勁的樣子，好心提醒。

“姜知夏，你得用腰上的勁兒，光用胳膊可不行?！?/p>

姜知夏點點頭，嘗試著調(diào)整姿勢，但肚子里的小家伙讓她不敢太用力。

沒一會兒，她額頭上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，呼吸也開始急促。

她瞥了一眼其他人，大家雖然也累，但都還能堅持。

只有她，才剛開始就快要撐不住了。

不行，這樣下去別說完成任務(wù)，怕是會直接暈倒在地里。

她找了個借口，捂著肚子慢慢走到田壟邊。

“我歇會兒，有點不舒服?！?/p>

大家看她臉色蒼白，也沒多想，只當(dāng)她是城里來的身子弱。

姜知夏蹲下身，借著身形的遮擋，意識迅速沉入空間。

她沒有片刻耽擱，拿起一瓶高濃縮營養(yǎng)液，仰頭一飲而盡。

那液體一下肚，像有只溫?zé)岬氖謸崞搅怂咐锏某榇ぁ?/p>

剛才還發(fā)酸的胳膊腿，也慢慢找回了力氣，連帶著眼前發(fā)黑的感覺都消停了。

她又從角落里翻出一個小巧卻鋒利無比的合金鏟頭。

這是現(xiàn)代科技的產(chǎn)物，輕便堅固。

她回到田里，蹲下身假裝系鞋帶，趁著身前莊稼的遮擋，飛快地用合金鏟頭在最硬的土疙瘩上預(yù)先劃了幾道深口子。

做完這一切，她把那小巧的鏟頭重新塞回褲兜里，整個過程不到十秒。

做完這一切，她才直起身，重新握住鋤頭。

這一次，她再掄起鋤頭，對準(zhǔn)那些劃過的痕跡砸下去。

之前要掄圓了胳膊才刨個白點的土疙瘩，現(xiàn)在鋤尖一磕就碎了，跟切豆腐似的。

她心里有底，手上動作也順了，一下一下，節(jié)奏又穩(wěn)又快。

她負責(zé)的那一小塊地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整齊干凈。

王大媽就在她不遠處，最先發(fā)現(xiàn)了她的異常。

她停下動作，用手背抹了把汗，直勾勾地看著姜知夏。

“哎喲，小姜?！?/p>

王大媽的嗓門不小。

“你這活兒干得可真利索！”

“看著一點不費勁兒啊。”

姜知夏手上的動作一頓，抬起頭，臉上掛著謙虛的笑。

“王大媽，我就是瞎使勁兒，以前在家也干過點農(nóng)活?！?/p>

“瞎使勁能干這么快？”

趙嫂子尖利的聲音插了進來。

她放下手里的活，幾步走到姜知夏的田邊，低頭一看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。

姜知夏的地翻得又深又勻，連個土疙瘩都看不到。

再看看自己的，簡直就是狗刨的。

趙嫂子的聲音跟指甲劃玻璃似的：“喲，城里來的就是不一樣，干活跟繡花似的，哪像我們只會出傻力氣。

這地翻得，比我臉都干凈?！?/p>

這話里的酸味，隔著老遠都能聞到。

姜知夏沒接話，只是默默地繼續(xù)干活。

她不想惹麻煩。

王大媽聽不下去了。

“老趙你這叫什么話，人家小姜干得好，你還不樂意了？”

“我哪敢不樂意啊?！?/p>

趙嫂子撇撇嘴，“我就是好奇，怎么人家干活就跟玩兒似的，咱們就累得跟牛一樣?！?/p>

就在這時，農(nóng)場的生產(chǎn)隊長巡視到了這邊。

隊長姓張，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，做事向來認真。

他一眼就看到了姜知夏這塊整理得堪稱模范的土地。

“這是誰干的？”

張隊長臉上露出贊許。

“完成得很好嘛，速度快，質(zhì)量也高?！?/p>

一個軍嫂指了指姜知夏。

“隊長，是陸連長的愛人，姜知夏干的?！?/p>

張隊長點點頭，看向姜知夏。

“不錯，值得表揚。”

趙嫂子眼珠一轉(zhuǎn)，機會來了。

她立刻湊上前去。

“隊長，姜知夏可厲害了，一個人干得比我們好幾個人都快?！?/p>

她先是夸了一句，話鋒緊接著一轉(zhuǎn)。

“就是......咱們這集體勞動，講究的是個團結(jié)協(xié)作?！?/p>

“她一個人沖那么快，把活兒都干完了，是不是有點......不太合群啊？”

這話一出，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
不合群，這頂帽子可不小。

趙嫂子還不罷休，繼續(xù)添油加醋。

“再說了，咱們都累得汗流浹背的，她倒好，臉不紅氣不喘?！?/p>

“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，這么輕松。”

趙嫂子直接對著張隊長說：“隊長你看，我們累得跟驢似的，人家小姜臉不紅氣不喘，這活兒干得比誰都快。這里頭肯定有啥我們不知道的巧法子，要不讓她教教大家？也省得我們出傻力氣嘛！”

姜知夏的心猛地一沉。

趙嫂子話里的刺，根根分明，扎得人心口發(fā)緊。

她垂下眼瞼，捏著鋤頭的手指收緊，指尖的骨節(jié)泛出白色。

她不能慌，更不能跟趙嫂子當(dāng)面對質(zhì)。

那樣只會把事情鬧大，對自己更不利。

“老趙你怎么胡說八道呢！”

王大媽急了，站出來替姜知夏說話。

“小姜肯干是好事，你讓她教我們？”

“人家年輕，又是頭一回參加勞動，想好好表現(xiàn)，這有錯嗎？”

王大媽轉(zhuǎn)向張隊長，語氣懇切。

“隊長，您別聽她瞎咧咧。小姜這媳婦兒，我瞅著就肯學(xué)肯干，是好樣的！”

張隊長皺了皺眉，他不想摻和這些軍嫂之間的家長里短。

“行了行了。”

他擺擺手，打斷了她們的爭論。

“都好好干活?！?/p>

“能把活干好，干得漂亮的，就是好同志?！?/p>

說完，他便背著手，繼續(xù)往前面巡視去了。

一場風(fēng)波，就這么被強行壓了下去。

趙嫂子沒能得逞，狠狠地瞪了姜知夏一眼，又沖著王大媽“哼”了一聲，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地里。

姜知夏松了口氣，后背卻已經(jīng)驚出了一層冷汗。

她感激地看了王大媽一眼。

王大媽沖她搖搖頭，示意她別放在心上。

姜知夏重新拿起鋤頭，但這次，她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。

她不再追求效率，而是刻意控制著速度，讓自己看起來和周圍的人差不多。

她知道，從今天起，趙嫂子肯定會死死盯住她。

這次的“小聰明”雖然讓她免于體力透支，卻也讓她徹底暴露在了別人的探究之下。

她摸了摸不太平坦的小腹。

為了這個孩子，她必須更加小心謹慎。

任何一點差錯，都可能引來無法預(yù)料的后果。

而趙嫂子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，讓她有一種預(yù)感。

這件事，絕不會這么輕易就結(jié)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