錦繡屏風(fēng)后，有人側(cè)坐榻上。

玉指游走在魚戀歡的后背上，冰涼藥膏霎時間化開。

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熟悉的冷梅香味，魚戀歡睜開眼。

裴懷川眸色如墨，澀著嗓子問道：“可有感覺好些？

她點點頭。

“公主她驕縱慣了，所以今天我若不罰你，這事情便揭不過去?！?/p>

魚戀歡認真看著他的神情，一時間竟分不清，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。

“我只問你一句話，你究竟信不信我？”

裴懷川頓了頓，“阿歡，心月她并沒有惡意，只是有些吃我的醋罷了?！?/p>

“待我們成婚后，她便會知難而退?！?/p>

魚戀歡在心中冷笑。

成婚后？

等她成親的那日離開京城，他便可以和江心月在一起，何須再顧及她？

現(xiàn)在的一切說辭，都只不過是為了哄她，好讓她為江心月制藥罷了。

正如此想著，裴懷川突然往她手腕上戴上一樣?xùn)|西。

那串佛珠，是裴懷川母親所求，在寺廟中誦經(jīng)求佛八十一日方得來，大概是她的意念感動了佛祖，所以等她死后，帶著這串佛珠的裴懷川在交戰(zhàn)中，從未失手受傷過。

如今，他卻將它送給了她。

“阿歡，戴上了它，你會平平安安?！?/p>

裴懷川走后，她盯著佛珠看了許久，忽然有種想流淚的沖動。

......

離開的倒數(shù)第七天，恰逢公主生辰。

裴懷川親力親為，花費重金為江心月淘來貴重的珍寶首飾。

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江心月才是未來的裴夫人。

下人將裴懷川帶來的禮物一件件呈到她的面前，可江心月看完之后，卻蹙著眉頭。

“怎么這么多禮物里，沒有樂器？”

她看著裴懷川，嬌聲道：“聽聞藥體的骨頭可以再生，阿川為我做一根骨笛可好？”

眾目睽睽之下，裴懷川面上的不悅一瞬而逝：“人骨做的樂器未免有些瘆人，不如我......”

江心月咳了幾聲，接著紅了眼眶：“一根人骨罷了，阿川竟也不肯答應(yīng)我。”

四下賓客皆竊竊私語起來。

“當(dāng)年公主為救裴相，身中毒箭，沒想到裴相卻連一根骨笛都不應(yīng)允?！?/p>

魚戀歡直直望向裴懷川，他眉頭緊皺。

魚戀歡的心沉了下去。

“好，公主想要的東西，臣自當(dāng)雙手奉上?！?/p>

宴會結(jié)束后，裴懷川平復(fù)了心神，令醫(yī)師去抓一名罪奴取骨。

......

“魚姑娘，想必你也聽到相爺說的話了?！?/p>

醫(yī)師手握匕首，在她的肋間劃開長長一道，刀光一閃，緊緊貼著魚戀歡白花花的骨。

她緊緊抓著床褥，雙目發(fā)眩。

疼痛太過具體，她全身的力量都集在那處。

怎么這么慢？怎么還沒好？

房門突然被打開，女子笑聲刺耳。

江心月一步步走向魚戀歡，拍拍她的臉，嬌笑起來：“你且記著，阿川雖然娶你，卻不是真的愛你。”

江心月拿過醫(yī)師手中的匕首，狠狠朝魚戀歡的肋骨刺去。

魚戀歡疼得險些叫出來。

江心月更加用力，幾乎是惡狠狠地鋸下那根骨頭：“本宮的人你也敢搶，這就是后果！”

魚戀歡忽然笑了起來。

她想起來十五歲那年，裴懷川抱著她，兩人一同登上觀星樓。

小小的她滿眼都是星辰，隨手指著其中一顆。

“哥哥，我想要這個......”

那時的裴懷川低低笑起來，那一笑如朗月泛光，將所有陰霾都驅(qū)散，恰如書中走出的翩翩公子。

他伸手揪了一把她的臉，寵溺道：“即便阿歡要天上的星星，我也會想辦法摘給你?！?/p>

后來的裴懷川也真的做到了。

他上戰(zhàn)場打贏了仗，卻因為記得那句承諾，帶兵闖入樓蘭宮中，為她帶回夜明珠，還因此身中暗器，至今胸前還留著一道長疤。

而今的裴懷川，為了他人傷害她。

她好想問問他，當(dāng)年究竟有沒有動過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