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，她說她叫姜姝，同學(xué)們也都叫她姜姝。

沈家果然為了避禍，連她的名字都改了。

我一整天都想找姜姝說話，她回得很少，大多時候只是沉默。

但我天生話多，一個人也能聊得挺開心。

"哎，上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？我第一次來。"

"你是住學(xué)校還是回家?。?quot;

"咦，這題解法怎么跟我之前學(xué)的不太一樣？"

"接水的地方在哪兒？我渴了。"

姜姝有時實在被我問煩了，才會低聲說："聽課。"

頓了頓，才補(bǔ)充："（2）班門口有飲水機(jī)，下課再去。"

下課鈴一響，我早忘了喝水的事。

趕緊給我媽打電話，說了沈家的事。

我媽在那邊很驚訝："啊？怎么會？沒事沒事，小澈，真要是那樣，咱也不能瞧不起人，越是難的時候越見真心，你要真覺得那姑娘好，咱家又不是養(yǎng)不起。"

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倒也不是多么喜歡。

只是，姜姝看起來太讓人心疼了。

我別的東西不多，就是錢多，恰好她現(xiàn)在最需要這個。

我纏了姜姝好幾天，才問出她放學(xué)后要去幫家里照看雞蛋灌餅攤。

我是偷偷跟去的，姜姝看見我時，眉頭立刻皺緊了。

"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？"她把我拉到攤子后面狹窄的過道，"這里不是你該來的。"

現(xiàn)在話倒是多了。我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保溫盒，塞到她手里。里面是家里阿姨燉的排骨湯。

姜姝愣了一下，手僵在半空。

"吃吧。"我往前遞了遞，"阿姨做的多了，我不餓，浪費(fèi)不好，你幫我吃了吧。"

我打聽過了，姜姝每天放學(xué)要幫家里出攤到很晚，常常舍不得吃正經(jīng)晚飯。

要么啃早上帶的干糧，要么等著收攤后可能剩下的碎餅邊角料。

這幾天，我已經(jīng)和班里不少人混熟了。

有好心人提醒我，離姜姝遠(yuǎn)點(diǎn)。

說她性格孤僻，整天陰郁沉悶，除了埋頭刷題，誰也不理。

說她家里有個臥病在床的父親，還有個年邁的奶奶。

奇怪，沈伯父身體出問題了嗎？

但我不太好問姜姝，怕觸及她的傷心事。

"為什么？"姜姝握著那個保溫盒，垂眼問我。

我眨眨眼，理由信手拈來："哪有為什么？你是我同桌啊，而且你今天還借給我筆記了。"

我用力點(diǎn)頭，試圖讓理由更充分："我媽說我要是考不好，就得回去繼承家業(yè)......姜姝我這是在討好你，懂嗎？這湯不是白喝的，你明天得繼續(xù)借我筆記抄。"

我今天瞄到她物理卷子，幾乎滿分。

她抿了抿唇，聲音很低："你不嫌我......身上有油煙味嗎？"

我瞪大了眼睛："怎么會？"

我湊近些，聞了聞："你身上只有面餅和雞蛋的香味，很好聞啊。你看我——————"

我指了指自己蹭了灰的袖口："比你可臟多了，你會嫌我臟嗎？"

昏暗的光線下，姜姝忽然抬起眼看我，眼睛像被點(diǎn)亮的星子。她握著保溫盒，輕輕搖了搖頭。

我有點(diǎn)小得意："這才對嘛。我可是你的未婚......"

我猛地剎住車，把后半句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