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在書房接著翻譯的私活，業(yè)主群的提示音瘋了似的響個不停。

點開一看，一張血腥的照片赫然出現(xiàn)在屏幕上——那是鄰居家老李最寶貝的那只泰迪。

有人直接用紅圈圈出站在一旁的我兒子，然后瘋狂艾特我：

“@801業(yè)主，睜大你的狗眼看看！你兒子就是個變態(tài)！”

“上次是張阿姨家的貓，上上次是小區(qū)里的流浪狗，現(xiàn)在連泰迪都敢殺了！下一步是不是要殺人了？”

“報警！必須報警！這種小畜生就該被關(guān)進少管所，他媽也一起進去！”

“蛇蝎心腸的女人，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？自己心理扭曲也別遺傳給下一代啊！”

這是兒子第二十三次對小動物下狠手。

第一次，是路邊的一窩小奶貓，他用開水一窩端了。

第十次，是他把同學(xué)的寵物兔砸死，藏在了學(xué)校的垃圾桶里。

而今天，他對鄰居家的泰迪動了手。

我走下樓，周圍的鄰居對我指指點點，滿眼都是鄙夷和憎惡。

我兒子看到我，立刻躲到我的身后，用不大的聲音說：

“媽媽，你不是說......說它上次差點咬到我，讓我找機會教訓(xùn)它一下嗎？我照你說的做了，你怎么不高興?。俊?/p>

一瞬間，所有的敵意齊刷刷地向我刺來。

有人已經(jīng)掏出手機，打開了直播，把鏡頭懟到我的臉上。

“大家快來看！就是這個女人教唆兒子虐殺動物！人面獸心！枉為人母！”

彈幕里，無數(shù)正義的網(wǎng)友對我展開了云端審判。

鏡頭里，我穿著寬大的家居服，神色憔悴，頭發(fā)凌亂。我看著那個自己，又想起了那個舊手機里，老公那些自己和自己聊天內(nèi)容。

我忽然笑了。

我看著鏡頭，一字一句說道：

“對，你們沒聽錯?！?/p>

“就是我教他的。不管是貓，還是狗，都是我教他殺的?！?/p>

——

我話音剛落，現(xiàn)場炸了。

鄰居老李，那個把泰迪當(dāng)親孫子養(yǎng)的退休干部，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指著我的鼻子吼：“你！你這個毒婦！你承認(rèn)了！你終于承認(rèn)了！”

那個開直播的年輕女人，鏡頭懟得更近了，興奮地對著手機喊：“家人們！聽到了嗎？她承認(rèn)了！這個惡毒的女人親口承認(rèn)教唆自己兒子虐殺動物！天理難容啊！”

彈幕滾動得快到看不清字，但滿屏的憤怒幾乎要從手機里溢出來。

我兒子顧星澤躲在我身后，悄悄地，用只有我能聽見的音量說：“媽媽，你真棒。”

我麻木地站在原地，感受著無數(shù)道想將我生吞活剝的目光。

就在這時，人群外傳來一個焦急又充滿磁性的聲音。

“讓一讓，請讓一讓！”

我老公顧淮安穿著一身筆挺的定制西裝，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，急匆匆地擠了進來。

他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泰迪，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痛心，隨即立刻轉(zhuǎn)向老李，九十度鞠躬。

“李叔，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！是我沒有管教好家里人，給您造成了這么大的傷害！”

他的姿態(tài)謙卑到了極點，禮數(shù)周全得挑不出一絲錯。

老李的怒火，對著他這張誠懇的臉，好像都不知道該怎么發(fā)作。

直播的女人鏡頭一轉(zhuǎn)，對準(zhǔn)了顧淮安：“這位先生，您是這孩子的父親嗎？您老婆剛剛承認(rèn)是她教唆的！”

顧淮安抬起頭，眼眶泛紅，疲憊又無助地看了我一眼。

那一眼，包含了太多東西。

有失望，有痛心，還有一種“我就知道會這樣”的認(rèn)命感。

他長長嘆了口氣，聲音沙?。骸皩Σ黄穑姨?.....她最近精神狀態(tài)一直不太好，總說一些胡話?！?/p>

“她不是故意的，求求大家，不要跟一個病人計較?！?/p>

他伸手想把我拉到身后，我卻紋絲不動。

顧淮安的表演，讓鄰居們看他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同情。

“哎，小顧啊，你也是倒了八輩子霉，娶了這么個女人?！?/p>

“是啊，看著人模狗樣的，原來是個瘋子，還教孩子干這種事！”

“真可憐，一個大好男人，事業(yè)有成，家庭卻被個瘋婆子攪得天翻地覆?！?/p>

我成了那個瘋子，那個罪人。

而他，是那個無辜、可憐、獨自承受一切的好丈夫。

顧淮安拉著顧星澤的手，蹲下身，溫柔地擦掉兒子臉上的灰，輕聲說：“星星別怕，爸爸在?！?/p>

顧星澤立刻撲進他懷里，放聲大哭：“爸爸！媽媽好可怕！她讓我殺掉狗狗，現(xiàn)在所有人都罵我！”

父子倆一唱一和，將我死死釘在了恥辱柱上。

顧淮安抱著兒子，頭也不回地穿過人群，只留給我一個背影和一句冰冷的話。

“舒晚，把這里處理干凈，別再給我丟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