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工作？”沈硯禮挑眉，他非但沒讓開，反而更隨意地靠在了鋼琴光滑的琴身上，姿態(tài)慵懶又帶著無形的壓迫感。

?“這種工作有什么意思？又臟又累，能賺幾個錢？”

?他目光掃過她藏在身后、只露出一點紅腫指關(guān)節(jié)的手，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
?隨即，他揚起一個極具蠱惑性的笑容。

?“喂，跟我干吧？我缺個專屬鋼琴師。包吃包住，薪水嘛......”

?“一個月一百萬怎么樣？”

?“考慮一下？”

?條件優(yōu)渥得近乎荒謬。

?角落里的中年女教師和小女孩都投來了驚訝的目光。

?程霜月的心臟在那一刻確實跳動地更劇烈，幾乎要撞出胸膛。

?但下一秒，一股更強(qiáng)烈的寒意從程霜月腳底直竄頭頂。

?一個開著頂級跑車、穿著價值不菲、能隨口開出天價薪水的陌生男人，憑什么對她一個如此慷慨？

?她誰也不能信。

?她唯一的生路，就是熬到十二月二十四號搭上飛機(jī)，然后徹底消失。

?“謝謝您的好意。我只會擦琴鍵。鋼琴師的工作，我做不了?！?/p>

?程霜月快速拎起水桶和抹布，低著頭，背影單薄，卻又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固執(zhí)和孤絕。

?沈硯禮站在原地，低聲自語，帶著興奮：

?“有意思?！?/p>

?程霜月一身疲憊的回家，拿起筆在日歷上劃過一筆，明天就是23號，她馬上可以離開這里了。

?鑰匙轉(zhuǎn)動門鎖的聲音響起，季寒亭帶著一身寒氣進(jìn)來。

?“阿月，快嘗嘗，特意給你買的甜品?！?/p>

?季寒亭風(fēng)塵仆仆的回來，手上還提著一塊廉價的奶油蛋糕。

?他臉上帶著一絲刻意的笑，在看到程霜月蒼白臉色和凍得紅腫開裂的手指時，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和煩躁。

?他走近，想拉過她的手看看凍瘡，卻被程霜月不動聲色地避開。

?程霜月低著頭平靜的說：“很丑，你還是別看了?！?/p>

?他頓了頓，沒再強(qiáng)求，只是皺著眉，轉(zhuǎn)身去翻那個破舊的柜子，在最底層找出半管不知放了多久的廉價凍瘡膏。

?“你看你，也不知道愛惜自己。”他聲音放低了些，帶著一種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的責(zé)備式關(guān)心。

?他擠出最后一點勉強(qiáng)能用的膏體，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指關(guān)節(jié)最深的裂口上，動作笨拙卻異常專注。

?“等以后有錢了，冬天我們就去南方過，再也不讓你受凍了?！?/p>

?這句承諾他說了無數(shù)遍，此刻說來，竟也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必相信的、對溫暖未來的模糊向往。

程霜月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、令她作嘔的溫度，低聲說：“寒亭，你對我真好?！?/p>

?這大概就是季寒亭對自己“真心”的極限了吧，連一支像樣的藥都吝嗇買新的，又遑論南方溫暖的冬天？

?12月23日，是程霜月母親的忌日。

?出租屋里冰冷死寂，沒有任何祭奠的香燭花果，甚至連一句虛假的問候都沒有。

?程建國沒有來電話，而季寒亭更是指望不上。

?他此刻在哪里？

?或許正陪著程嬌嬌挑選明天圣誕派對的禮服，或許在某個高級餐廳里，哄他心尖上的“嬌嬌”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