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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陳天宇平靜的話語,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楊婉清心湖的死水之中,激起了千層漣漪。
她整個人都僵住了,那雙為他按摩太陽穴的纖纖玉手停在半空,美眸圓睜,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他的眼神,不再是過去的渾噩與空洞,而是清澈、深邃,仿佛藏著一片星空。
那份從容不迫的鎮(zhèn)定,那種掌控一切的氣度,絕不是一個傻子能裝出來的。
楊婉清的心“怦怦”狂跳,一個荒唐卻又無比誘人的念頭涌上心頭:難道......他真的好了?
她想起了今天他踹飛趙子軒時的果決,想起了他面對趙國棟時的冷靜,想起了他那句“山人自有妙計”的自信......一樁樁一件件,都在印證著他的話。
“你......你真的......”楊婉清的聲音都在顫抖,眼眶一熱,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。
這不是悲傷的淚,而是激動、是喜悅、是壓抑了太久之后的宣泄。
如果他真的好了,那他們......是不是就有了未來?
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,陳天宇心中一疼,伸手將她攬入懷中,輕輕拍著她的后背,柔聲解釋道:“昨天掉進(jìn)河里,頭撞在石頭上,昏過去了。醒來之后,就什么都想起來了。以前的事,對不起,讓你受委屈了?!?/p>
他沒有說出《龍神決》的秘密,那太過匪夷所思,只能用這個半真半假的理由來解釋。
懷中的嬌軀微微一顫,楊婉清沒有掙扎,反而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,任由淚水浸濕他的衣衫,壓抑許久的哭聲終于爆發(fā)出來。
這哭聲里,有委屈,有辛酸,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、重見光明的激動。
許久,她才漸漸平復(fù)下來,從他懷里抬起頭,紅著眼睛問道:“那天宇,那十萬塊錢......我們真的有辦法嗎?”
“放心吧?!标愄煊钪噶酥笁悄莻€裝滿了松茸的背簍,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,“就靠它們了。明天一早,我就去鎮(zhèn)上把它們賣了!”
......
第二天清晨,天還沒亮透,陳天宇就悄悄起了床。
他將那近二十斤的頂級松茸仔細(xì)打包好,固定在家里那輛破舊的電動三輪車上。
“天宇,路上小心點?!睏钔袂迮路?,站在門口,滿眼擔(dān)憂地叮囑。
她現(xiàn)在的心情很矛盾,既為陳天宇的恢復(fù)而欣喜,又為那十萬的巨債和未知的未來而感到不安。
“放心吧,嫂子,等我好消息?!标愄煊罨仡^沖她一笑,跨上三輪車,在一陣“嘎吱嘎吱”聲中,駛出了院子,朝著山外的火頭鎮(zhèn)而去。
山路顛簸,晨風(fēng)凜冽,但陳天宇的心卻是火熱的。
這是他新生后的第一戰(zhàn),只許成功,不許失?。?/p>
院子里,楊婉清望著他遠(yuǎn)去的背影,怔怔出神,直到再也看不見,才幽幽嘆了口氣。
她獨自回到屋里,看著空蕩蕩的房間,心中涌起一股強(qiáng)烈的無助感。
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親姐姐,楊慧芳。
姐姐嫁到了火頭鎮(zhèn),和姐夫鄭文遠(yuǎn)開了一家名叫“花開富貴”的酒樓,生意還算紅火。
按理說,妹妹有難,姐姐應(yīng)該會伸出援手。
可楊婉清卻遲遲不敢開口。
她忘不了,一年前她剛癱瘓時,姐姐來看她,非但沒有安慰,反而冷著臉說:“婉清,不是我說你,當(dāng)初讓你別嫁給趙振邦那個賭鬼,你非不聽!現(xiàn)在好了?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,你讓我們楊家的臉往哪兒擱?”
那冰冷嫌棄的眼神,那尖酸刻薄的話語,像刀子一樣,深深刺痛了她的心。
從那以后,她便斷了向家里求助的念頭。
“求人不如求己......天宇,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......”楊婉清喃喃自語,眼中滿是掙扎與期盼。
另一邊,陳天宇騎著電動三輪,顛簸了一個多小時,終于來到了火頭鎮(zhèn)。
火頭鎮(zhèn)比臥龍村要繁華得多,街道上人來人往,車水馬龍。
陳天宇按照記憶,直奔鎮(zhèn)上最大的山貨交易市場。
他打聽了一下,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門臉最大、裝修最氣派的店鋪——“云山山貨”。
他停好車,扛起一袋松茸,深吸一口氣,大步走了進(jìn)去。
然而,他前腳剛踏進(jìn)店門,后腳就愣住了,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。
只見店鋪的柜臺后面,一個穿著緊身T恤,正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的男人,不是別人,正是張雅婷那個混不吝的丈夫——吳青山!
而更讓他意外的是,在吳青山旁邊的茶桌上,村長趙國棟正翹著二郎腿,滿臉堆笑地和吳青山聊著什么,兩人看起來關(guān)系相當(dāng)熟絡(luò)。
真是冤家路窄!
陳天宇的出現(xiàn),也瞬間吸引了兩人的目光。
吳青山看到他,先是一愣,隨即“噌”地一下站了起來,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,臉上寫滿了懷疑和憤怒。
趙國棟看到陳天宇,則是嚇得手一哆嗦,茶杯都差點掉在地上。
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恐和怨毒。
這個煞星,怎么跑到這里來了?
“陳天宇?你他媽來這干什么!”吳青山繞出柜臺,幾步?jīng)_到陳天宇面前,眼神不善地盯著他,昨天那頂“綠帽子”的陰影再次涌上心頭。
店鋪里的氣氛,瞬間降到了冰點。
趙國棟眼珠一轉(zhuǎn),立刻計上心來。
他強(qiáng)壓下心中的驚懼,故作驚訝地站起身,煽風(fēng)點火道:“哎呀,這不是天宇嗎?你不在家好好待著,跑到鎮(zhèn)上來做什么?青山啊,你可得好好問問,這孩子昨天鬼鬼祟祟地從你家院墻上跳下來,今天又跑到你店里來,這里面......怕是有點什么事哦!”
他這話,無疑是在火上澆油!
吳青山本就多疑,聽趙國棟這么一說,更是怒火中燒,一把揪住陳天宇的衣領(lǐng),吼道:“說!你他媽是不是對我老婆有什么想法?昨天到底去我家干什么了!”
陳天宇任由他抓著,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,反而露出一副傻乎乎又很委屈的表情,撓了撓頭,看著趙國棟,一臉“天真”地問道:“趙村長,你昨天不是讓我別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嗎?怎么今天又當(dāng)著青山哥的面提起來了?”
“什么?”吳青山猛地轉(zhuǎn)頭,死死盯住趙國棟,“老趙,這傻子說什么?你讓他別說什么?你們倆昨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?”
趙國棟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暗道不好,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!
他怎么也想不到,這個傻子竟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,一句話就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!
“沒......沒有的事!”趙國棟連忙擺手,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,強(qiáng)笑著解釋道,“青山,你別聽這傻子胡說八道!我的意思是,他一個傻子,大半夜的在你家附近晃悠,怕傳出去對雅婷的名聲不好,所以才讓他別亂說!”
這個解釋雖然有些牽強(qiáng),但吳青山腦子簡單,一時也想不出什么破綻。
他狐疑地看了看趙國棟,又看了看陳天宇,暫時把矛頭重新對準(zhǔn)了陳天宇。
可就在這時,陳天宇又開口了,他仿佛沒聽懂其中的利害關(guān)系,繼續(xù)用那種傻乎乎的語氣,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道:“哦......原來是這樣啊。我還以為,是因為雅婷嫂子說她家的燈泡壞了,讓我去修,結(jié)果趙村長你也在那里,所以才不讓我說的呢......”
轟!
這句話,如同一道晴天霹靂,狠狠劈在了吳青山和趙國棟的頭頂!
吳青山的臉,瞬間綠了!
趙國棟的腿,瞬間軟了!
“你......你胡說八道什么!”趙國棟幾乎是跳了起來,指著陳天宇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陳天宇竟然敢當(dāng)著吳青山的面,把昨晚的事情以這樣一種“無心”的方式抖了出來!
“我沒胡說啊,”陳天宇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,“雅婷嫂子就是這么說的啊......趙村長,你不是也在旁邊聽到了嗎?”
“我......我......”趙國棟面如死灰,渾身抖如篩糠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吳青山身上散發(fā)出的那股滔天殺氣。
“趙!國!棟!”吳青山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,那眼神,仿佛要將趙國棟生吞活剝,“你他媽的,跟老子解釋解釋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趙國棟嚇得魂飛魄散,知道今天要是解釋不清楚,自己絕對走不出這個門。
他腦子飛速運轉(zhuǎn),急中生智,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:“青山兄弟!你聽我解釋!是誤會!天大的誤會??!是張雅婷那個賤人勾引我的!她說你不行,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,她寂寞難耐,才......才想拉我下水!我趙國棟堂堂一個村長,怎么可能做那種對不起兄弟的事情!但是我昨天可沒去你家,是這傻子胡說的,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,青山兄弟!”
不得不說,趙國棟顛倒黑白的本事一流,瞬間就把自己從一個施暴者,變成了受害者。
吳青山將信將疑,但一想到張雅婷平日里那風(fēng)騷的做派,心中的怒火便大部分轉(zhuǎn)移到了自家老婆身上。
就在這混亂之際,陳天宇扛著自己的松茸,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店鋪。
他站在門口,聽著里面?zhèn)鞒龅膮乔嗌降呐叵挖w國棟的賭咒發(fā)誓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知道,一顆懷疑的種子,已經(jīng)成功地種在了吳青山的心里。
趙國棟和張雅婷這對狗男女,從此別想有好日子過。
而趙國棟,在驚慌失措地勉強(qiáng)過關(guān),逃出“云山山貨”之后,回頭看了一眼那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的街角,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怨毒與殺意。
他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。
“陳天宇......我必殺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