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言之哥哥，你看我戴好不好看？”

“好看，”顧言之的眸光里滿是笑意，“婉婉戴什么都好看?！?/p>

林婉婉的臉頰飛上紅霞，隨即又嘟起了嘴，伸出纖纖玉指，戳了戳鳳冠正中的那顆東珠。

“就是這東珠也太大了，瞧著有些老氣，不如南珠精致小巧?！?/p>

她的指甲染著鮮紅的丹寇，那么一戳，在溫潤的珠面上顯得格外刺眼。

我心頭一痛，那是母親最珍愛的東西！

“別碰！”

我下意識地便起身，想要將鳳冠從她手上拿開。

但有一道身影比我更快的擋在了她身前。

我伸出的手被攔住，直直地撞在鳳冠垂下的流蘇上，金飾尖銳的棱角劃過皮肉，血痕瞬間滲了出來。

而林婉婉被我嚇到似的，發(fā)出一聲驚呼，手一抖。

“哐當！”

一聲刺耳的巨響。

鳳冠直直墜地，精巧的鳳尾被摔得變了形，幾顆小一些的珠子滾落出去。

而最中央的那顆東珠，我娘留給我的那顆東珠，磕在地上，一道裂痕從中間貫穿而過，徹底毀了。

滿室死寂。

陳師傅倒抽一口涼氣，滿臉痛心。

我娘說，女子出嫁，戴上鳳冠，便是將前半生的嬌寵與后半生的期許都頂在頭上，從此要走得穩(wěn)，行得正。

可現(xiàn)在，我的鳳冠，碎了。

“我......我不是故意的......”林婉婉嚇得花容失色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，“姐姐，你別怪我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......”

顧言之立刻將她護進懷里，輕聲安撫：“沒事沒事，別怕，不是你的錯?！?/p>

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，眉頭緊皺起。

“清禾，婉婉也不是故意的，她被你嚇到了?！睘榱滞裢褶q解完，他猶豫了一下，又補充：“明日便是大婚，只怕是來不及修補了，不如再重新選個鳳冠？”

周圍已經(jīng)有看客在指指點點。

顧言之怕他心上人的名聲受損，抱起抖個不停的林婉婉，丟下一句“我先送她回去”，便匆匆離去。

寶慶樓里，人來人往。

我一個人站在那，看著地上一片狼藉，手背上的血珠凝固成暗紅色。

我慢慢地蹲下身，伸出手，想去撿起那顆碎裂的珠子。

指尖顫抖，卻怎么也拾不起來。

天色徹底沉寂下來時，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。。

顧言之提著一個錦盒，臉色有些疲憊，見到我，又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。

“清禾，我找遍了全城，才尋到這頂金安樓的新品，你看看喜不喜歡？”

錦盒打開，一頂嶄新的鳳冠靜靜躺在其中。

金絲繁復，珠翠琳瑯，工藝不可謂不精巧。

可到底不是我娘那一頂了。

我沒有伸手，甚至沒有看他。

我的沉默讓顧言之有些不自在，他討好的將錦盒往前推了推，語氣軟了下來，帶著商量的口吻，“清禾，我知道你還在生氣?？赏裢袼?.....她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他說的情真意切，仿佛林婉婉才是那個受了天大委屈的人。

“婉婉從回來后就一直哭，晚膳都沒用，把自己關(guān)在院子里，我怕她憋出病來。你能不能......去看看她，跟她說你不怪她？”

我終于抬起眼，靜靜地看著他。

他的臉上寫滿了對林婉婉的心疼，卻沒問一句我的手疼不疼。

“我不去?！蔽业穆曇艉茌p，卻很清晰。

顧言之臉上的溫和褪去幾分，他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?！扒搴?，別鬧脾氣。婉婉為了給你尋這頂新鳳冠，跑了多少家鋪子，費了多少心思，你就當看在這頂鳳冠的份上......”

我打斷他，“如果我不去呢？”

他的話頓住了。

他垂下眼，看著桌上的木盒，伸出手，慢慢地，將盒蓋合上。

“咔噠”一聲輕響，在寂靜的屋里格外刺耳。

威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。

明日大婚，新娘沒有鳳冠，失的是我林家的顏面，也會成為他顧家的笑柄。

可他寧愿冒著兩家丟丑的風險，也要為他的心上人討一個安心。

我側(cè)過身子，將臉上的淚痕拭掉，點了點頭。

“好，我去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