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？”

我的聲音有些沙啞。

云曦的魂影在我面前緩緩凝聚，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，眉眼溫柔，帶著一絲悲憫。

“姐姐，帝君他......只是心有愧疚，并非不愛你。”

她輕聲細(xì)語，仿佛在安撫一只炸毛的野貓。

“他為你受阿鼻地獄之苦，為你殺盡惡鬼，三界眾生有目共睹。姐姐，你擁有的是鬼帝毫無保留的愛，又何必計較我這一縷無處可去的殘魂呢？”

她的話，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針，扎進(jìn)我的心里。

是啊，他為我做了那么多。

多到......讓我以為那場意外，真的是我的錯。

“你知道我打翻孟婆湯那日的事？”

云曦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，但很快便被悲傷覆蓋。

“知道。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惡鬼，曾是我麾下的將士?！?/p>

我心頭一震。

“他們......都曾是帝君最忠誠的部下?！?/p>

云曦的聲音帶上了哭腔。

“當(dāng)年帝君為護(hù)天道戰(zhàn)死，他們不愿入輪回，甘愿化為惡鬼，只為等帝君歸來。”

“那日，他們感應(yīng)到帝君的氣息，才會沖過奈何橋。帝君親手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，他心里該有多痛啊?！?/p>

“這一切，都是因為姐姐你的失手?！?/p>

她楚楚可憐地看著我。

“帝君從未怪過你，甚至為了讓你安心，將一切都擔(dān)了下來。他只是覺得對不起我，對不起那些將士，才會將我這縷殘魂護(hù)在身邊?！?/p>

“姐姐，你懂嗎？他護(hù)著我，只是為了彌補(bǔ)對你的愧疚啊?！?/p>

好一個彌補(bǔ)愧疚。

好一個深情不悔的鬼帝。

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，他用那枚護(hù)心龍鱗溫養(yǎng)她時，眼中那化不開的溫柔。

或許，我真的就信了。

“既然你這么善解人意，為何不自行消散，免得他為難？”

我冷冷地看著她。

云曦的臉色白了白。

“我......帝君不許。他說，他欠我的?！?/p>

“他欠你的，與我何干？”

我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她。

“我只知道，我的夫君，用本該屬于我的東西，護(hù)著別的女人?！?/p>

“姐姐......”

“滾。”

我神力微動，云曦的魂影瞬間變得虛幻。

她驚恐地看了我一眼，化作一縷青煙，消失不見。

我知道她沒走遠(yuǎn)。

她就在這冥王殿的某個角落，像一條毒蛇，窺伺著我，等著給我致命一擊。

我嘗試著探查她的蹤跡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整個冥王殿都被滄溟的力量籠罩。

他果然是在保護(hù)她。

連信息都對我封鎖。

我心中一陣絞痛，怒火燒得我?guī)缀跏ダ碇恰?/p>

我找不到云曦，但我知道那盞命魂燈在哪里。

那是他的寢殿深處，整個冥王殿防衛(wèi)最森嚴(yán)的地方。

可笑的是，這殿里所有的禁制，都換成了我的神魂印記。

于我而言，這里暢通無阻。

我徑直走向他的寢殿，推開那扇沉重的門。

命魂燈就靜靜地擺在桌案上，燈火搖曳，散發(fā)著溫暖的光。

我伸出手，想要將它打碎。

一只大手卻從背后握住了我的手腕。

是滄溟。

他回來了?！澳阋鍪裁矗俊?/p>

他的聲音里壓抑著滔天的怒火。

我沒有回頭，只是看著那盞燈。

“我說過，拿回我的東西?！?/p>

“放肆！”

他用力將我拽了過來，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手腕。

“阿落，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！”

我終于看向他，眼中滿是嘲諷。

“彼此彼此?！?/p>

“你！”

他氣得說不出話，胸口劇烈起伏。

下一秒，我催動神力，掙脫他的鉗制，反手一掌拍向那盞命魂燈。

滄溟臉色大變，想也沒想就飛身擋在燈前。

我的掌風(fēng)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打在他背上。

“噗——”

他噴出一口金色的神血，臉色瞬間慘白。

可他依舊死死地護(hù)著那盞燈，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。

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徹底沉入了谷底。

“為了她，你連命都不要了？”

他擦去嘴角的血跡，緩緩轉(zhuǎn)過身，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失望。

“阿落，你太讓我失望了。”

他扶著桌案，慢慢站直身體。

“那縷殘魂，曾在我墮入阿鼻地獄時，為我擋下業(yè)火，救過我的命?！?/p>

“我護(hù)著她，只是為了還這份恩情?！?/p>

“你為何就是不信我？”

又是這套說辭。

他以為我還是那個，他說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嗎？

我笑了，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。

“滄溟，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？”

“我最后問你一次，和離書，你簽還是不簽？”

他看著我，眼神復(fù)雜，有憤怒，有不解，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痛楚。

“我說了，你我之間，沒有和離?！?/p>

“好?！?/p>

我點點頭。

“那便，神魂俱滅吧?！?/p>

我不再猶豫，調(diào)動全身神力，忘川河水在我身后掀起滔天巨浪，咆哮著向他沖去。

這是我的本源之力，足以毀天滅地。

滄溟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驚慌。

“阿落，住手！你會毀了整個幽冥！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

我凄然一笑。

“沒有你的幽冥，留著還有什么意思？”

巨浪翻滾，眼看就要將整個冥王殿吞噬。

滄溟卻突然閉上了眼睛。

他放棄了抵抗。

我心中一痛，下意識地想要收回神力，卻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
就在這時，一道金光從天而降，將滄溟牢牢護(hù)在其中。

是天道之力。

天帝來了。

“孽障！還不住手！”

天帝威嚴(yán)的聲音響徹整個幽冥。

我身后的忘川河水瞬間平息。

天帝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大殿之中，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宮殿，和我嘴角的血跡，眉頭緊鎖。

“孟婆，你可知罪？”

我跪倒在地，沒有說話。

滄溟卻突然開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