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過去了。

洞口的火勢早已熄滅，只剩下燒焦的木炭和熏黑的石壁。

幾條小蛇盤在我的傷口上，用它們清涼的唾液為我療傷。

鞭傷已經結痂，不再那么疼痛。

只是這具身體，被濃煙和饑渴折磨得有些虛弱。

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。

是林婉兒。

“姐姐，我來看你了。”

她提著一個食盒，蹲下身，將里面食物一樣樣擺在洞口。

“姐姐，你生前最愛吃醉香樓的這幾道菜了，婉兒特意給你買來的。你一個人在下面，肯定又冷又餓吧？多吃點，千萬別客氣?！?/p>

她一邊說，一邊將飯菜一樣樣地倒進蛇窟里。

米飯和菜肴落在地上，立刻引來一群蛇蟲鼠蟻。

“哎呀，姐姐，你看你，都淪落到要跟這些東西搶食了。真是可憐呢?！?/p>

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意。

“不過呢，你也別怪姐夫心狠。誰讓你那么蠢，被人抓住了把柄呢？那個馬夫也真是個硬骨頭，打得半死才肯畫押，早知道就該多給點錢，讓他配合一點。”

她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，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。

“還有那封情書，我模仿了好久呢，尤其是姐姐你最喜歡的那句詩，我可是對著你的字帖，練了上百遍。沒想到姐夫一看就炸了，男人啊，真是好騙?！?/p>

我依舊沒有動。

林婉兒似乎很享受這種單方面的傾訴。

“其實，最蠢的，還是我那個死鬼姐姐，林以薇?！?/p>

“她到死都不知道，自己是怎么死的。”

“她以為自己是體弱多病，卻不知道，是我每天在她的藥里加一點點‘七日斷腸草’的粉末。那藥無色無味，只會讓她一天天虛弱下去，最后心力衰竭而死，連太醫(yī)都查不出來。”

“誰讓她擋了我的路呢？只有她死了，我才有機會接近姐夫。也只有你，沈青鸞，這個完美的替罪羊存在，我才能把她的死，嫁禍給你，讓姐夫徹底恨上你！”

“現在好了，你們一個一個都給我讓路了。從今往后，秦風是我的，鎮(zhèn)國將軍夫人的位置，也是我的！哈哈哈哈......”

她終于忍不住，發(fā)出了得意的狂笑。

洞穴深處，我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
“說完了嗎？”

林婉兒的笑聲戛然而止。

“誰？誰在說話？”

她驚恐地四處張望。

“你那位‘蠢姐姐’，難道沒告訴過你，背后說人壞話，是會招鬼的嗎？”

我從洞穴的陰影里，一步一步，走了出來。

“啊——！”

林婉兒看到我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
“鬼！鬼??！沈青鸞，你......你不是已經死了嗎？！”

她手腳并用地向后爬，臉上血色盡失。

“托你的福，還活得好好的?！?/p>

“你剛才說的話，我都聽見了。一字不漏?！?/p>

“不......不是的！我什么都沒說！你聽錯了！”她瘋狂地搖頭。

我沒有理會她的辯解，只是輕輕抬了抬手。

“嘶嘶——”

無數條毒蛇，從我腳下的陰影里，從石壁的縫隙里，潮水般地涌了出來。

它們吐著信子，將林婉兒團團圍住。

“啊！蛇！走開！你們都給我走開！”

林婉兒嚇得魂飛魄散，褲襠處傳來一陣騷臭。

她竟然，直接嚇尿了。

“別怕，”我蹲下身，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，“我的這些孩子們，都很乖的。只要你不亂動，它們不會咬你。”

就在這時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地牢入口傳來。

“婉兒！出什么事了？”

是秦風的聲音。

他大概是聽到了林婉兒的尖叫，聞訊趕來。

當他沖到蛇窟門口時，整個人都定住了。

他看到了被萬蛇包圍、癱軟如泥的林婉兒。

也看到了毫發(fā)無傷、眼神陌生的我。

他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，劍尖直直地指著我。

“你......你到底是人是鬼？！”

我站起身，輕輕撫摸著一條昂首立在我肩頭的眼鏡蛇，它的蛇頭隨著我的撫摸，溫順地擺動。

“將軍，現在才問我是誰，太晚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