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梁晴帶著早餐來找我。

我打開門，沒讓她進。

她把早餐遞給我：“阿肆，我替姐夫給你道歉，他昨天情緒失控，不是有意的?！?/p>

“他自己不能道歉嗎？”

梁晴噎位置。

“他身體還很虛弱?！?/p>

“梁晴，我們先別說他了，說說我們，訂婚宴怎么辦？親戚朋友那邊怎么交代？”

她沉默了一會兒。

“等過陣子，風頭過去了，我們再補辦一個?！?/p>

“補辦？”我看著她：“你覺得，這是能補辦的事嗎？”

“那不然怎么辦？事情已經發(fā)生了，阿肆，我知道你委屈，可姐夫他剛喪偶，又差點連命都沒有了，我們多體諒一點，行嗎？”

又是體諒。

我接過早餐，放在門口的鞋柜上。

“我知道了，你回去吧，他一個人在醫(yī)院，需要人照顧?！?/p>

梁晴松了口氣，以為我妥協(xié)了。

“你就是心軟，你放心，等他出院了，我一定補償你?！?/p>

她走了。

我把那份早餐，連袋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。

然后我就去上班了。

經過住院部的時候，順路去看了程嶼。

他正靠在床上，一邊削蘋果，一邊和旁邊床的大叔聊天。

有說有笑的，氣色不錯。

看到我，他臉上的笑容僵住，立刻又變得楚楚可憐。

“江肆，你來了?！?/p>

我點點頭：“來看看你?！?/p>

我拿起他的病歷，翻了翻。

“傷口恢復得不錯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
“嗯，”他低下頭，小聲說：“謝謝你來看我?！?/p>

“不用謝。以后別再做傻事了，身體是自己的?！?/p>

他咬著嘴唇，眼眶又紅了。

“我知道，可我真的......忍不住了。”

我沒有再接話，放下病歷本，走出了病房。

下午，我找到了我的同事，一個急診科的朋友。

“小林，昨天送來的那個割腕的病人，就是那個程嶼，你還有印象嗎？”

小林想了想：“啊，那個啊，很有印象，送來的時候，一個女的抱著來的，急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
“傷口怎么樣？”

“嗨，別提了！就手腕上劃了淺淺一道，還沒我切菜劃的口子深，出血量少得可憐，就是看著嚇人。我們都懂，這種就是做給別人看的?！?/p>
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
晚上，梁晴來接我下班。

她心情很好，說程嶼今天出院了，她已經安頓好了。

“我訂了餐廳，我們去吃好吃的?！?/p>

車里，她一直牽著我的手。

“阿肆，委屈你了。我知道，我欠你一場完美的訂婚宴，等我，我一定給你補上?！?/p>

我看著窗外。

“梁晴，你每個晴給程嶼多少錢？”

她愣了一下。

“沒多少，就是......我的工資給他一半。”

一半，不是個小數目。

“他沒有工作嗎？”

“他本來在一家公司做文員，趙晴出事后，他就辭職了，身體一直不好，也找不到合適的。”

“所以你就一直養(yǎng)著他？”

梁晴皺起眉。

“阿肆，這說的是什么話？什么叫養(yǎng)著？我在替趙晴盡責！”

她的聲音大了。

“她為了我命都沒了！我讓她的丈夫下半輩子衣食無憂，這有錯嗎？”

我沒說話。

車里的氣氛一下子冷了。

到了餐廳，我們相對無言。

一頓飯，吃得沉默。

回到的路上，梁晴的手機響了。

是程嶼。

她接起來，語氣立刻變得溫柔。

“怎么了？是哪里不舒服嗎？”

“燈泡壞了？你別動，我馬上過去給你換！”

掛了電話，她對我擠出一個笑臉。

“阿肆，我送你回家，然后得去程嶼那兒一趟。他一個人住，害怕?！?/p>

我看著她。

“梁晴，他是你什么人？”

她臉上的笑僵住了。

“他是趙晴的丈夫，是我朋友的家屬?！?/p>

“所以你要負責他下半輩子吃拉撒，包括換燈泡？”

“江肆！”她有些生氣了：“你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？他一個人剛出院，家里黑漆漆的，我能不管嗎？”

“你可以給他叫物業(yè)，或者叫師傅閃送一個燈泡過去?！?/p>

“那不一樣！他信不過外人！”

我笑了：“是啊，他只信得過你。”

我打開車門。

“你不用送我了，我自己回去。你去吧，你的責任在等你?！?/p>

我在車下，用力關上車門。

梁晴的車在我身后停了一會兒，然后，還是開走了。

開往程嶼家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