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胃后的沈知微虛弱地躺在病床上，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。

封硯站在床邊，沉默了片刻，才開口，聲音比往常低沉許多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：“……那些照片，刪了吧。”

沈知微緩緩睜開眼，看向他，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。

她好累，也不想再解釋了。

她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，聲音嘶啞微弱：“好，我會刪。以后，也會離封雪遠遠的?！?/p>

她的平靜和順從反而讓封硯怔了一下，他看著她毫無生氣的樣子，不知為何心臟總感覺悶悶的。

最終只是生硬地轉(zhuǎn)開話題：“你……先養(yǎng)好身體?；槎Y的事，我會操辦?！?/p>

幾個小時后，沈知微正靠著枕頭休息，手機屏幕亮起。

是封雪發(fā)來的照片。

她穿著極其華麗的婚紗，封硯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新郎禮服站在她身側(cè)，低頭看她時，眼神專注，嘴角帶著一絲淺淡的弧度。

緊接著一段視頻彈出，鏡頭有些晃動，顯然是封雪拿著手機在自拍。

她對著鏡頭轉(zhuǎn)了個圈，裙擺飛揚，聲音嬌俏。

“這件婚紗真好看，知微姐真幸福，等我出嫁的時候，也要穿哥哥親手設(shè)計的婚紗。”

鏡頭轉(zhuǎn)向封硯，他正單膝跪地，手指細致地撫平她裙擺上一處細微的褶皺。

聽到她的話，他抬起頭，目光落在潔白的紗上，聲音低沉而溫和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繾綣：“嗯，好看?！?/p>

【嫂子，好看嗎？】封雪的消息緊隨其后，【哥哥說我穿比畫冊上的模特還好看呢！可惜呀，某些人只配撿我剩下的?！?/p>

那件婚紗和封雪的身材嚴絲合縫，是給誰訂做的，不言而喻。

沈知微靜靜看著，心湖一片死寂，竟掀不起半分波瀾。

恰在此時，另一條短信涌入：【您申請的船票手續(xù)已全部辦妥，三日后即可啟程前往目的地?！?/p>

爸媽那邊她早就打好了招呼，讓他們忙國外的事情，不用回來參加婚禮了。

奶奶在老宅有傭人照顧，也無需她操心。

解脫近在眼前。

她閉上眼，重重呼出一口濁氣。

就在這時，病房門被猛地推開。

在老宅照顧奶奶多年的老傭人，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。

“小姐！不好了……老太太、老太太她出車禍了！”

沈知微腦中嗡的一聲，幾乎要從床上栽下去。

她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針頭，跌跌撞撞地沖出病房，直奔樓下的急診中心。

她抓住一個護士，“剛送來的車禍老人，在哪？”

話音未落，她的視線猛地僵住。

封硯正和醫(yī)生低聲交談，而他身后，封雪裙擺上血跡觸目驚心。

沈知微踉蹌?chuàng)溥^去，死死盯著那些血：“封硯！你們?yōu)槭裁丛谶@？！這血是誰的？！”

她湊近封雪，一股清晰的酒氣混合血腥味沖入鼻腔。

“你喝酒了？”沈知微瞳孔緊縮，“是你撞了我奶奶？！”

封雪像受驚的兔子往封硯身后縮，“我不是故意的，是她突然竄出來，天又黑我沒看清?！?/p>

“哥，我好怕……”

封硯立刻將封雪護住，眉頭緊鎖：“知微，冷靜點，這是個意外。”

“意外？”沈知微幾乎崩潰，“她酒駕撞人，是謀殺。讓開，我要報警！”

她顫抖著去掏手機。

封硯更快地按住她的手腕，“把手機放下?！?/p>

“就算你報警，有我在這案子沒人敢接！”

他看著沈知微慘白的臉，語氣殘忍地“規(guī)勸”：“你父母還在國外苦撐那個項目吧？沈氏現(xiàn)在經(jīng)得起風波嗎？”

“這件事，到此為止！”

搶救室門開了。

醫(yī)生沉重地搖頭：“對不起，我們盡力了?！?/p>

白色的擔架床推出，覆蓋著冰冷白布。

沈知微的世界碎了。

她凄厲哀嚎，撲過去掀開白布一角，奶奶灰敗的臉刺痛雙眼。

明明在得知她要嫁給喜歡的人時，奶奶還摸著她的頭的說，“奶奶的囡囡，一定會很幸福的?！?/p>

她頓時癱倒在地，抓著冰涼的手哭得撕心裂肺。

看著沈知微的模樣，封硯皺眉，不自覺上前兩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