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有一輛？”我蹙眉，“那剛才過去的那輛呢？”

司機(jī)師傅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，“小姑娘，你是不是眼花了？這班夜車，幾十年了就我這一趟，從來沒加過班次，哪兒來的另一輛？”

我心頭猛地一跳，回頭望向那位老爺爺。

他正從背后的籮筐里，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，渾濁的眼睛里帶著慈祥的笑意，將蘋果遞到我面前，“小姑娘，我沒說錯吧，不是那輛！”

我訕訕地笑了笑，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，“謝謝大爺，可能真是我看錯了車牌?！?/p>

司機(jī)師傅發(fā)動了車輛，公交車緩緩駛出站臺，匯入深夜寂靜的盤山路。

許是覺得車上太安靜了，司機(jī)師傅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濃茶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，“唉，這人啊，命都是定好的。上個月公司里的老趙替我的班，也是開這趟夜車。

結(jié)果開到半路，突發(fā)心臟病，連人帶車直接翻下了盤山公路，車毀人亡??！”

“那車上還有別人嗎？”我問。

司機(jī)師傅嘆了口氣，“有啊，聽后來處理事故的人說，車上好像還有一個老大爺，說是進(jìn)城趕早集賣蘋果的。

可惜嘍，一把年紀(jì)了，兒女也不在身邊，這么晚了還自己出來奔波！”

賣蘋果的老大爺......

我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，四肢百骸都僵住了。

我緩緩轉(zhuǎn)頭，朝那老爺爺?shù)姆较蚩慈ァ?/p>

座位上空空如也......

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。

我逃離了墨九宸的蛇窩，卻又掉進(jìn)了另一個怪圈里。

連日的奔逃與驚嚇，早已將我的精神和體力都壓榨到了極限。

我再也撐不住，靠在冰冷的車窗上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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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吱嘎——！”

一聲刺耳的急剎車猛然響起！

巨大的慣性讓我整個人向前撲去，險些撞在前面的擋風(fēng)玻璃上。

我揉著被撞得生疼的額頭，驚魂未定地問，“師傅，怎么了？”

司機(jī)師傅探頭朝車外望了望，臉色難看地熄了火。

“前面山體塌方，路被堵死了，走不了了?！?/p>

他回頭對一車乘客說：“看樣子今晚是通不了車了，大家只能在附近找個地方先歇歇腳?！?/p>

我跟隨車上的人下了車，一陣山風(fēng)吹來，帶著刺骨的涼意。

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，四周黑漆漆一片，只有幾盞昏暗的路燈。

司機(jī)師傅說道，“你們要是沒地方住，可以去前面的‘司機(jī)之家’，價格挺便宜的?！?/p>

我看向他手指的那棟亮著燈的小樓，從外面看有五六層那么高，應(yīng)該是農(nóng)村自建房改裝的。

司機(jī)繼續(xù)說，“你們?nèi)サ脑?，我跟老板娘打聲招呼，讓她給你們算便宜點(diǎn)?！?/p>

旁邊的乘客小聲嘟囔道，“什么塌方，我看他跟那旅店老板娘是兩口子，就為了多賺我們一筆錢！”

但話是這樣說，現(xiàn)在他把我們丟在這荒郊野嶺的，幾公里都找不到一戶人家，也只能住了。

我思忖了下，與其一個人在外面游蕩，跟著大家一起反倒更安全些。

車上其余的幾個乘客顯然也是這么想的，都決定去司機(jī)推薦的旅店。

我便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跟隨著大家一起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那棟小樓走去。

旅店的老板娘是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女人，燙著一頭時髦的卷發(fā)，臉上掛著迎來送往的客氣笑容。

她給我開了五樓最里面的一間房，這里條件簡陋，進(jìn)門還需要鑰匙，而不是房卡。

我簡單洗漱了一下，幾乎是沾到枕頭就想睡過去。

可剛躺下沒多久，我就感覺有冰涼的水滴，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臉上。

我煩躁地抹了一把臉，打開手邊的燈。

白熾燈亮起，我看到天花板上正有一大片水漬，還在不停地往下滲水。

被子濕了一角，連床單都變得潮乎乎的。

這可怎么睡？

我嘆了口氣，下樓想找老板娘換個房間。

可走到一樓，前臺卻連個值班的人影都沒有，大廳里一盞小燈亮著，安靜得有些詭異。

我沒辦法，只好自己上樓去解決問題。

我的房間是512，那漏水的地方是樓上的612。

走廊里聲控?zé)艉雒骱霭?，我爬上六樓，來?02的房門前，抬手敲了敲門。

“咚，咚，咚......”

門內(nèi)沒有回應(yīng)。

我又加重了力道，再次敲響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門內(nèi)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。

“吱呀”一聲，門從里面被拉開了一條縫。

開門的是一個女生。

她看起來和我年紀(jì)相仿，穿著一條素凈的碎花睡裙，長發(fā)披肩，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過分蒼白。

一股潮濕的霉味從門縫里飄了出來，我這才注意到，她的頭發(fā)濕漉漉的，發(fā)梢還在往下滴著水，洇濕了她腳下那塊地板。

我禮貌地問她，“你好，請問你剛剛是在洗澡嗎？”

女生沒有回答，而是用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著我，呆呆的站在那里，像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。

走廊里昏暗的聲控?zé)糸W爍了一下，滅了。

我和她一同陷入了純粹的黑暗里，還有她發(fā)梢滴落在地板上的水聲。

“啪嗒，啪嗒......”

我清了清嗓子，“那個......你房間的防水好像做得不太好，水都漏到我樓下去了，能不能麻煩你，把地上的水擦一擦？”

黑暗中，我感覺她的視線一直黏在我的臉上。

過了許久，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

我有些急了，忍不住拔高了音量，“喂，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？”

聲控?zé)魬?yīng)聲而亮。

橘黃色的光重新籠罩下來，我看見她終于緩慢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嘴唇翕動，吐出兩個字，“好的?！?/p>

她的聲音很輕，像是隔著很遠(yuǎn)的距離，卻帶著一股陰冷的寒氣。

說完，不等我再開口，“砰”的一聲，把門重重地關(guān)上了。

我被那巨大的關(guān)門聲嚇了一跳，愣在原地。

真是個怪人......

我搖了搖頭，轉(zhuǎn)身下樓。

可回到512房間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情況沒有絲毫改善。

天花板上的水漬還在擴(kuò)大，水滴落下的頻率甚至比之前更快了。

“啪嗒，啪嗒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