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親沈正鴻，素來以儒雅著稱，此刻一聲咆哮震得整個靈堂都在嗡嗡作響。

他一步上前，雙目赤紅，指著顧衍的鼻子：“顧衍！你這畜生！你看看！你看看這靈堂！看看這被你毀掉的遺像！看看這地上的骨灰！聽聽這靡靡之音！你告訴我！這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嗎？！”

顧衍被這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渾身一抖，酒徹底醒了。

他下意識地看向那幅被毀得面目全非的遺像，又猛地看向沈秦氏。

“逆畜！”

顧松林猛地抬起腳，狠狠踹翻了那張擺放著賭具酒壇、用來替代供桌的桌子！

“你親娘尸骨未寒！骨灰尚溫！你這不孝子！竟敢在她靈前狎妓飲酒！行此淫祀！毀她遺像！辱她骨灰！

更將她的死因輕描淡寫，轉作這賤婢邀功請賞的踏腳石！顧氏門風！顧家百年清譽！全毀在你這個不忠不孝、寡廉鮮恥的畜生手上！”

顧衍如遭五雷轟頂，整個人都懵了。

“不…不會的…”他失魂落魄地低喃，如同瘋魔一般，猛地撲向旁邊那個裝著魚鱉食料的盆子！

那里面，混雜著被掃進去的、婆婆的骨灰。

“娘——！娘啊——！”顧衍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嚎叫！

他再也顧不得什么體面，什么官威，什么柳嬌兒！他像條絕望的野狗，用雙手瘋狂地在冰冷的、混雜著魚食和骨灰的泥水里扒拉著！

“娘！你在哪？！娘——！柳嬌兒！你這賤人！你害我！你害死了我娘——??！”

他一邊扒，一邊嚎啕大哭，涕淚橫流，狀若癲狂。

那副狼狽不堪、悔恨交加的模樣，哪里還有半點刑部尚書的威嚴？

柳嬌兒被顧衍這突如其來的崩潰和指控嚇傻了，她臉色煞白，連連后退，尖聲叫道：

“表哥！你瘋了嗎？！關我什么事？！是你讓我審的！是你讓我學的！是你......”

“住口！”顧松林看著他們這副模樣，眼前一黑，差點暈厥過去！

完了！全完了！

顧家的臉，被這逆子丟盡了！

就在這時，顧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猛地抬起頭。

他掙扎著從泥水里爬起，沖到顧松林和族老面前：

“爹！族老！沈清璃早就知道送來的傷者是我娘，她故意不告訴我！她就是等著看我犯錯！等著毀了我！”

顧衍眼中閃過一絲瘋狂，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，高高舉起：

“我有證據(jù)！這是她沈清璃親筆寫下的認罪書！她承認是她故意誤導我，讓我誤以為傷者是岳母！她承認是她想利用我娘的意外來陷害我！”

那張紙分明是我之前在仵作房外，隨手寫在帕子上，記錄給婆婆處理后事準備的草稿！

上面沾了點泥土和我的指印，字跡也潦草，但絕不是什么認罪書。

“顧衍！”我厲聲喝道，“那只是我隨手寫的草稿，你竟敢偽造證據(jù)！”

“偽造？”顧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聲音更加尖利，

“沈清璃！你敢做不敢當嗎？這上面的字跡是不是你的？這指印是不是你的？！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測！你想讓我身敗名裂！爹！族老！你們要為兒子做主??！這毒婦其心可誅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