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元洲回來的時候，我并沒有睡著。

他的腳步聲停在我的身旁，可能是過了幾分鐘，又可能是過了很久。

就在我要裝不下去的時候，他的呼吸落在了我的臉上。

我能聞到他身上濕潤的青草混著檀香味，一時間，我竟不知此時此刻吻我的這個人，到底是我愛的僧人元洲，還是現在的這個商業(yè)新貴牧先生。

我想要睜眼，想看看他，可眼皮卻有千斤重，讓我無法睜開。

直到一抹溫熱蓋住了我的眼尾，我才發(fā)現，眼淚已經順著眼尾流了下來。

牧元洲的聲音很輕，卻偏偏讓我聽到了。

他的嗓音淺淡，如清凌凌的泉水流動。

“一定要好夢，阿櫻?！?/p>

我的眼睛慢慢睜開，看見蹲在我面前的男人，眼底的神色如冰川一般消融。

“阿櫻做了噩夢？不要怕?！?/p>

他按了按我的頭，輕聲哄著。

“我會一直在公主身邊?！?/p>

可是阿洲，我已經不是公主了。

我的視線落在他眉眼間，問：“為什么現在才回來？”

他的手放在我的被子上，那里有一個我忽視的小角落，有些漏風。

我的身體早在當初摔下懸崖的時候變得脆弱不已。

這些年湯藥的滋味如空氣一般讓我離開不得。

他邊回答邊幫我整理了被角，“陪天啟的賀總給他兒子挑選禮物去了，所以回來得晚了一些?！?/p>

“不過，早知道就不去了?！?/p>

“為什么？”

他眉如墨畫，雙眼看著我微微低垂，眸光內斂，低聲道：“你今天心情不好，我就該早些回來，不該有理由?！?/p>

“你這樣，倒是顯得我無理取鬧了?！?/p>

“公主就該有最好的，沒有例外?！?/p>

我知道他沒有說謊，可偏偏就是這樣你，為什么會背叛我。

我咽下喉嚨里泛起來的苦。

“阿洲，我們不要在這里了，我知道在西邊有一個小島，人煙稀少，景色宜人，我們去那里吧，去過我之前想要的生活?！?/p>

元洲的眼神落在我臉上，我看見他的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掙扎。

我的嗓音有些干澀，“你不愿意？”

“我愿意，當然愿意，但是阿櫻，我們在這里不僅僅有我們，還有朋友和員工，我們也不再是曾經塵緣盡斷的人了?！?/p>

“我不能再讓你過那種日子了，你值得最好的，阿櫻?！?/p>

元洲猛地把我抱緊，我靠在他的肩膀上，看著那抹鮮紅印在白色衣料上，像是端坐在蓮花上的佛陀被眾生拉入了紅塵。

我的心被攥緊，像是要擰干每一寸，痛的人叫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