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便利店，暖氣開得有些足。

林小滿將一杯熱豆?jié){推到陳洛面前。

她同時遞來一份疊好的報紙。

報紙的頭版頭條，用加粗的黑體字印著一行觸目驚心的標題。

“百年道觀玄清觀，涉嫌為跨國財閥洗錢？神秘賬本曝光引輿論嘩然?！?/p>

旁邊的王老頭正小口啜著熱茶，瞥了一眼報紙，發(fā)出干澀的冷笑。

“你小子，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?！?/p>

陳洛拿起溫熱的豆?jié){喝了一口，胃里泛起一陣暖意。

他沒有看報紙，只是淡淡地回應。

“不是我捅的。”

“是他們自己把天鑿薄了?！?/p>

“我只是遞了根錐子。”

他放下豆?jié){杯，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。

“再說，他們欠我的債，總得一筆一筆地還。”

......

玄清觀，議事大殿。

“砰！”

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摜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
沈玄真胸口劇烈起伏，平日里仙風道骨的模樣蕩然無存，只剩下扭曲的憤怒。

“誰！”

“是誰讓那個逆徒偷走賬本的！”

他幾乎是咆哮著質問殿內(nèi)的幾位心腹長老。

“我要他死！”

“我要他神魂俱滅，永世不得超生！”

陸子軒站在殿下，低垂著頭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殿內(nèi)壓抑的空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。

他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
腦海里，兒時的畫面一閃而過。

兩個穿著小號道袍的孩童，在演武場上用木劍互相追逐。

“子軒師兄，等等我！”

“陳洛，你太慢了！”

如今，那兩個無憂無慮的孩童，一個成了獵人，另一個，成了獵物。

......

城東，廢棄的第三倉庫區(qū)。

空氣里彌漫著鐵銹與塵土混合的冰冷氣味。

陳洛穿著一身灰撲撲的散修袍子，靠在一根生銹的鋼梁上，調整著呼吸。

他在黑市論壇用一個新注冊的賬號，放出了一條簡短的消息。

“玄清觀賬本副本，價高者得，地點城東三號倉?！?/p>

這是一個粗糙的陷阱。

一個只為特定的人準備的陷阱。

果然，倉庫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，發(fā)出刺耳的“嘎吱”聲。

一道孤身的人影逆著光走了進來。

是陸子軒。

他還是穿著那身執(zhí)法堂的黑色勁裝，腰間佩著長劍，只是臉上再無往日的意氣風發(fā)。

“你果然在這里?！?/p>

陸子軒停在十步之外，兩人之間隔著一束從屋頂破洞漏下的天光。

陳洛直起身子，拍了拍袍子上的灰。

“你還是來了?！?/p>

“我以為你會直接帶著人來抓我?！?/p>

陸子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
“賬本在哪？”

陳洛笑了。

“二師兄，你我相識十五年，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這么做？”

“你不好奇沈玄真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？”

陸子軒握住了劍柄。

“我只知道你背叛師門，盜竊經(jīng)文，罪無可赦?！?/p>

“師門？”

陳洛向前走了一步，踩在光束的邊緣。

“哪個師門？”

“是教我們‘清靜無為，心懷天下’的師門，還是那個用信徒的香火錢，去填財閥窟窿的師門？”

他的話語不重，卻像一把錐子，狠狠扎進陸子軒的心里。

“陸子軒，你若還有一點良知，就該問問你自己。”

“我們信奉的，到底是道義，還是權勢？”

陸子軒的身體微微顫抖。

他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
就在這時。

倉庫外傳來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。

數(shù)道黑影從四面八方合圍而至，堵死了所有的出口。

他們不是執(zhí)法堂的弟子。

他們身上沒有玄清觀的標記，每個人都蒙著臉，眼中透出冰冷的殺氣。

是沈玄真派來的殺手。

陳洛對此毫不意外，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。

看來這位觀主，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信不過。

他只是有些憐憫地看著陸子軒。

“看，這就是你效忠的‘師門’?！?/p>

“連你，也是要被滅口的對象。”

陸子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
“殺！”

為首的蒙面人發(fā)出一聲嘶啞的低吼。

數(shù)名殺手同時拔刀，從不同的角度撲向倉庫中央的兩人。

陳洛的心念在瞬間沉入腦海。

【壽元-5年，兌換《玄清震掌》熟練度至小成】

一股更加雄渾霸道的氣流貫穿了他的經(jīng)脈。

面對當先撲來的一名殺手，陳洛不閃不避。

他抬起右手，五指并攏，掌心隱隱泛起一層肉眼難見的青光。

一掌拍出。

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。

只有一聲沉悶的，像是西瓜被砸爛的噗嗤聲。

那個殺手的身體在半空中詭異地一頓，胸膛以一個夸張的角度向內(nèi)凹陷下去。

他連慘叫都沒能發(fā)出，便如一灘爛泥般倒飛出去，撞在墻上，再沒了聲息。

一掌一個。

陳洛的身形在狹小的空間內(nèi)輾轉騰挪。

他的每一次出掌，都精準地印在一名殺手的要害。

或是胸口，或是天靈蓋。

那些看似兇悍的殺手，在他面前如同紙糊的玩偶。

骨骼碎裂的“咔嚓”聲，與身體倒地的“噗通”聲，在空曠的倉庫里交織成一曲死亡的樂章。

陸子軒僵在原地，他看著這一切，身體動彈不得。

他看到陳洛一掌將一名殺手的頭顱整個拍進胸腔。

也看到陳洛側身躲過一刀，反手一掌印在另一人的后心。

那人的身體猛地前沖，心臟從前胸破體而出。

整個過程，不過十幾個呼吸。

倉庫內(nèi)恢復了死寂。

只剩下陳洛，與滿地的尸體。

還有呆立當場的陸子-軒。

陳洛甩了甩手，仿佛只是拍掉了幾只礙事的蒼蠅。

他走到陸子軒面前。

“現(xiàn)在，你還要拿我問罪嗎？”

陸子軒嘴唇哆嗦著，他看著陳洛，又看了看滿地的同門，雖然他們是來殺自己的。

他最終還是松開了握住劍柄的手。

他什么也沒說。

只是轉身，一步一步，踉蹌地走出了這座人間煉獄。

......

城市最高建筑的天臺上。

夜風呼嘯，吹得陳洛的衣袍獵獵作響。

他將一個U盤交到面前的年輕人手中。

那是林小滿的表哥，一名剛入職的調查記者。

“這里面是賬本的全部高清掃描件，還有一些關鍵人物的銀行流水?！?/p>

“夠你們報社吃一年了?！?/p>

年輕人鄭重地點頭，將U盤小心收好。

“謝謝?！?/p>

“不客氣?！?/p>

送走年輕人，陳洛獨自站在天臺邊緣，俯瞰著腳下城市的萬家燈火。

他拿出手機，熟練地通過多重代理，登錄了玄清觀的內(nèi)網(wǎng)論壇。

在最熱鬧的“弟子交流區(qū)”，他發(fā)了一條匿名的帖子。

帖子里沒有圖片，也沒有長篇大論。

只有一句話。

“你們跪拜供奉的不是道祖，是金錢?！?/p>

發(fā)完帖子，他將手機揣回兜里。

他知道，從這一夜開始，玄清觀延續(xù)百年的信仰，將出現(xiàn)第一道裂痕。

而這，僅僅是個開始。

他抬起頭，望向玄清觀所在的山脈方向。

“沈玄真?！?/p>

“洗干凈脖子?！?/p>

“你的債，我會一筆一筆，親自來討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