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來，姐姐，這杯我敬你，辛苦帶我們做項目！”

徐知棠舉著酒杯，笑得自然又親昵，仿佛她和程意青之間從未有過矛盾。

這是蔚藍(lán)灣項目初審?fù)ㄟ^后的部門慶功宴，公司在市區(qū)一家日式居酒屋包了個榻榻米包間，二十來號人圍坐成圈，氣氛熱烈。

程意青捧著杯，只輕輕抿了一口。

“程姐最近太拼了?！绷衷匆捕酥訙愡^來，“項目要不是你一口氣帶出來，我們哪有臉坐這兒慶功？”

“就是，就是?！绷硪幻硇χf，“你是咱設(shè)計部的女戰(zhàn)神。”

一圈人笑起來，杯子碰得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。

她強撐著笑，低頭喝了口湯，沒說話。

酒過三巡后，不知誰起哄：“來來來，今天必須讓程姐喝一個，誰都不許溜！”

“不喝了吧，我待會還有資料要補錄?！彼窬堋?/p>

“哎呀，姐姐不能再喝了，”徐知棠皺起眉，一副擔(dān)憂她的樣子，“我都喝了三輪了，就算是我替她的吧?！?/p>

“不行，知棠都喝了三輪了，程姐總不能掃興吧？”

他們一杯又一杯地往她面前遞，語氣里裹著善意，卻帶著逼迫。

“我真的不太舒服?！彼櫭?。

林源突然裝出一副認(rèn)真的樣子：“你不會還是在生那天設(shè)備間的氣吧？小韓都走了，公司不是也給你道歉了嗎？我們真沒惡意?！?/p>

氣氛忽然一沉。

程意青的手指握緊了杯，卻沒有說話。

一秒后，徐知棠笑著打圓場：“哎呀林源你別說這個了，都過去了是不是？”

有人把酒杯再次遞到她面前，桌上起哄聲此起彼伏。

她終于喝下那杯烈燒酒，喉嚨被灼得一陣發(fā)緊。

接下來的酒像洪水一樣涌來，什么敬領(lǐng)導(dǎo)，敬榜樣，敬未來的話層出不窮，她已經(jīng)分不清誰說了什么，只覺得頭越來越暈，舌頭越來越沉。

“我去趟洗手間?！彼鲋姥仄鹕?，腳步一晃差點撞翻椅子。

她強撐著走出包間，進(jìn)了衛(wèi)生間，扶著洗手臺低頭吐了幾口，才緩過勁來。

鏡子里的她臉頰泛紅，眼神迷離，額頭滲出細(xì)密冷汗。

她靠著墻喘息了一會兒，手機忽然震動，是一條匿名消息：“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么嗎？小心點，HR已經(jīng)有人盯你了?！彼幌伦忧逍汛蟀搿?/p>

她立刻翻出錄音功能，查看是否自動保存了慶功宴的對話，但手機早在她喝下第三杯時就被不知道是誰拿走，放到了外套口袋里，錄音沒開。

她回到包間，桌上果然安靜了很多，大家都若無其事地繼續(xù)吃著喝著，沒人再逼她喝，也沒人再提設(shè)備間那件事。

她忽然意識到，他們已經(jīng)得到他們想要的了。

第二天一早，她被HR叫去談話。

“程意青，有人舉報你昨晚在公司聚餐時發(fā)表了針對公司管理和攻擊同事的言論?！?/p>

“我沒有。”她聲音沙啞，整晚幾乎沒睡。

“我們會立案調(diào)查，建議你這段時間保持低調(diào)。”

她離開會議室時，手還在發(fā)抖。

那晚，她回到家，一頭倒在沙發(fā)上。

咳嗽了一陣后，壓抑不住地干嘔起來，胃里一片火燒。

母親回來的時候，看到她蜷縮在角落，只淡淡地問了句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她抬起頭，聲音很輕：“我胃不舒服?！?/p>

母親皺眉：“是不是又熬夜喝酒？你能不能自己對自己負(fù)責(zé)一點，這么大個人了?！?/p>

她想說什么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連力氣都沒有了。

止痛藥瓶滾落在地，咕嚕嚕地轉(zhuǎn)了兩圈，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