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賀家養(yǎng)女，長姐死后，我嫁給了姐夫沈赫之做續(xù)弦夫人。

照顧姐姐的一對雙胞胎女兒。

在沈家的家宴上，沈赫之當(dāng)眾打了我一巴掌，脫去了我的華服。

“就你也配穿紅色的衣服，這是倩倩最喜歡的顏色，你與她簡直云泥之別?！?/p>

七歲的沈黎和沈明沖上前，一人拿著一杯熱茶潑在我身上。

“別以為你嫁給了我爹，你就能當(dāng)我們娘親了，你不配。”

“爹爹說了你八字與娘親犯沖，就是因為你，娘親才去世的。”

“你現(xiàn)在還頂替了娘親的位置，真不要臉?！?/p>

我早已聽不到賓客的議論聲，只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小孩。

這就是我盡心盡力撫養(yǎng)了五年的孩子，回報我的就是這樣的結(jié)果。

既然如此，這繼母誰愿當(dāng)誰當(dāng)吧，終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。

1.

次日給老婦人請安時，見我面色沉沉，她敷衍的安撫了幾句。

“孩子還年幼，說些不好聽的話也正常，你也不用和她們計較。

“說到底也是你沒教好，要是倩倩在，想必孩子不會是這般模樣?！?/p>

“也是你不中用，沒給赫之生下一兒半女，留不住夫君的心?！?/p>

是我不想有沈赫之的孩子嗎？

是他覺得我根本不配有他的孩子。

三年前沈赫之醉酒，把我當(dāng)成了姐姐，那一夜是他第一次碰我。

我以為我們的關(guān)系，會在這次親密后更進(jìn)一步。

所以當(dāng)?shù)弥獞言泻?，我興高采烈的這大喜事告訴他。

他卻強行給我灌下了一大碗紅花。

“賀輕羽，你卑賤的身體，不配懷我的孩子，你肚子里的賤種更不配姓沈。”

見我依舊不言，老夫人也沒了耐心。

“行了，出去吧，別杵在這礙我的眼?！?/p>

老夫人從未喜歡過我，要不是她身子不好，這孩子怕是不會讓我親自帶。

我本想再撐一撐，只要將她們二人撫養(yǎng)長大，我就和沈赫之和離，去過自己的生活。

只是我沒想到這繼母會如此難做。

她們把從小在沈府灌輸?shù)牧餮则阏Z，終是聽了進(jìn)去，開始對我百般刁難。

只為了給她們死去的母親報仇。

不等我轉(zhuǎn)身離開，身后邊傳來稚氣的怒吼聲。

“你還站那干什么？吃多了撐的嗎？再不去學(xué)堂我們就要遲了?！?/p>

沈明翻了個白眼往府門口走去。

“你和她廢什么話，盡管讓她慢點走，若是我們被夫子打了手板，回來就讓阿爹打她，都是她害的?！?/p>

兩人一唱一和，惡狠狠的看著我。

一路上，馬車晃晃悠悠，只覺疲憊。

沈黎見我要睡著了，一把掐在我的臉上。

指甲深陷肌膚，頓時一陣刺痛襲來，我猛然將人推開。

“怎么說我都是你們的娘親，不得無禮。”

“娘親？就你也配？爹爹說你是外祖父在外面撿回來的乞丐?！?/p>

“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我們娘親才死的，你就是個掃把星?！?/p>

沈明連忙拉過沈黎的手在裙子上蹭了蹭。

“你應(yīng)該拿簪子戳她的，怎么能拿手呢，若是染了晦氣，害了大病，那才不值得呢。”

兩人視我如蛇蝎，嫌惡的瞥了一眼，往旁邊移了移，都說孩童是世上最單純無邪之人，但她們說起話來也是最讓人寒心的。

我將臉上的血漬抹去，強撐著勾了一下唇角。

“既然你們不喜歡我，那我便不再做你們的阿娘了，如何?。俊?/p>

2

兩個孩子驚喜的看著我。

“你說的是真的？”

我點點頭。

可沈明卻多了一份狐疑。

“你居然還信她，要是不想在沈府待著就和爹爹和離啊，在這惺惺作態(tài)演給誰看?！?/p>

“和離外祖父也不會同意啊?！?/p>

“不如你去死吧，今天就死，死了就不用做我們的娘親了。”

“哈哈哈，這是個好主意，”

車轎內(nèi)的笑聲此起彼伏，我只覺得刺耳。

回了府，我便向沈赫之提了和離。

沈赫之的臉沉了下來。

很快，又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。

“和離？就因為家宴上我讓你脫了衣服？”

“你別忘了，你嫁進(jìn)沈家的職責(zé)，在我面前還輪不到你鬧脾氣，滾出去?！?/p>

若是平日里他一發(fā)怒，我便立刻服軟離開了。

可今時今日，我已經(jīng)對他，對兩個孩子，以及沈府死心。

我抬眸冷冷的看著他。

“或者你也可以休了我?！?/p>

因為我沒有一點溫度的語氣，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不對。

只是他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，更多的是在看一個低等的下人，

“我堂堂兵部侍郎，先喪妻再休妻，傳出去有損我名聲?！?/p>

“養(yǎng)一只狗是養(yǎng)，養(yǎng)你也是養(yǎng)，把我的兩個孩子照看好，你也就這點用處了?！?/p>

我終是委屈的哭出了聲。

“你當(dāng)眾欺我辱我不止一次了，阿黎阿明有樣學(xué)樣對我出言不遜，”

“你毫不制止，百姓更是對我指指點點?！?/p>

“你還怕別人戳你脊梁骨嗎？沈家怕是早就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了?！?/p>

他聽后瞬間暴怒。

“放肆，這里還容不得你大呼小叫。”

“給我滾出去?！?/p>

我現(xiàn)在知道了，哪怕我心灰意冷，決心離開沈府。

他也不準(zhǔn)備放過我。

他恨我，想羞辱我，折磨我。

更怕?lián)p了他沈赫之和沈府的臉面。

可我呢，到底為什么，活得連條狗都不如。

許是他當(dāng)真怕我鬧起來，再次成為盛京議論的焦點。

這幾日是少有的相安無事，也是他在姐姐去世后少有的樣子。

我仿若又回到了十年前，那個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少年在給姐姐送完荷包后。

也會從袖子里遞給我一個香囊，然后垂眸淺笑。

春日里陽光和煦，我閉上眼揉了揉發(fā)酸的眼睛。

回不去的，終究是回不去了。

“姑姑，府上后院有一棵玉蘭樹，現(xiàn)正是開花的時候，可好看了?！?/p>

沈黎和沈明一前一后拉著一個女子往院中閑逛，沈老夫人滿臉帶笑的跟在身后。

我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，倒是她們先來和我打了聲招呼。

“哎呀，你不是不想做我們娘親嗎？怎么還在府上待著呀。”

“是舍不得死，還是又反悔了？”

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，吵個個不停。

沈赫之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她們身后，寵溺的摸摸她們的頭。

“你們在說什么呢？”

沈黎立刻嘟著嘴，轉(zhuǎn)身拉沈赫之的手。

“還不是她，自己說不愿做我們阿娘的，還說什么寧愿死也不想在沈府待?！?/p>

“就是就是，”沈明接過話，“不怪我和阿黎兇她，她自己就不好，我們不要她做阿娘，我們喜歡姑姑，要姑姑做阿娘?！?/p>

旁邊的女子聞言立刻嬌羞的垂下了眸子。

我當(dāng)是什么呢？看來沈老夫人是想給沈赫之納妾了。

見我不語，沈赫之將老夫人拉到一旁，低語了起來。

“這是誰啊，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就往府上帶？”

沈老夫人帶著笑安撫他。

“說起來，她算是你遠(yuǎn)方表妹，叫林雨荷，前些年死了相公，好生養(yǎng)。”

“我找人看過了，還能生呢，把你伺候好了也能為沈家再添個一兒半女的?！?/p>

沈赫之本想回絕，但看著她豐腴的姿態(tài)，還是應(yīng)了下來。

3.

林雨荷便光明正大的住在的沈府。

比起我來她更像是當(dāng)家主母，沈老夫人對她笑臉相迎，這也讓府上的下人都敬她三分。

今日，我再一次遇見了她。

她一改剛來是的怯懦，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(tài)視我為仇敵一般，將納妾貼放我面前。

“這是赫之?dāng)M的，他說不用讓我來問的，但我覺得不妥。”

“這納妾若是沒有正房夫人準(zhǔn)許，那是不合禮數(shù)的，還請夫人看看。”

我不想同她有什么好臉色，并未抬眸，擺了擺手。

“他讓你不必問我，那就不必來問。”

林雨荷收了帖子，直接坐了下來。

“那我也不跟你繞彎了，我這人喜歡把丑話放在前面，我決不會同旁人共侍一夫。”

“雖是二婚婦，那也是沈姑母求著我來給沈家綿延子嗣的?！?/p>

“你若識趣就盡早離開，不然等我生下男孩，你怕是要從夫人淪為侍妾，那才是丟人現(xiàn)眼?！?/p>

照目前的形式來看，沈赫之怕是不會輕易同意與我和離。

難不成真的要我熬到她有孕生子，沈家人人厭棄的地步再落魄出府么。

我思索片刻，奪過她手里的貼子撕了個粉碎。

“既然你來問我了，那我便告訴你，我不同意你入府?！?/p>

“即便你現(xiàn)在住在沈家也是沒名沒分的，你若喜歡那便住著，看你能住到幾時?！?/p>

她不可置信的怒視著我，抬手便想打我。

被我一把推倒，她也不躲，順勢摔了下去，嘶吼的哭聲震天響。

“是我執(zhí)意要進(jìn)府的，你若是恨就恨我好了，怎能咒罵沈老夫人?！?/p>

“怎么說她也是你的婆母，你這般惡毒不怕下地獄嗎？”

謹(jǐn)小慎微了一輩子，也是落得這般田地，既然如此何必還顧得體面。

我一手扯著她的頭發(fā)，一手扇著巴掌。

等她反應(yīng)過來，想還手時已經(jīng)為時已晚，我整個人都騎在了她的身上，她趴在地上跟本動彈不得。

“你最好一會兒去找沈赫之和老夫人告狀，若是沈赫之肯和離，我現(xiàn)在就走?！?/p>

“好讓你這美嬌娘早日入他懷。”

說著，她臉上又多了幾道血印子。

林雨荷慘叫聲引來的不少下人，但見我殺氣騰騰，也沒一人敢上前。

直到沈黎和沈明跑了過來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？瘋婆子，快放開姑姑?！?/p>

見小小姐發(fā)話了，幾個下人才敢上前將我和林雨荷分開。

沈明率先沖上前，小手在我領(lǐng)口撕扯著。

“你害死娘親，現(xiàn)在還要來害姑姑，你不是說要去死嗎？怎么還不去，看著你就惡心?！?/p>

“就是，我們都不喜歡你，你還要死皮賴臉的待在沈家，你家就那么窮嗎？你就不能回自己家嗎？”

沈黎附和著翻了個白眼，兩人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。

“你這個惡婆子，去死吧，別在這招人厭。”

4

話音剛落，我抬手扇了沈明一巴掌。

過去姐姐待我不薄，我也在盡量照顧她的孩子。

如今兩個孩子的惡毒，終究是隨了沈赫之。

她發(fā)瘋似的大叫，扯著我的袖子攀咬。

“你敢打我，你瘋了，我要殺了你，殺了你?！?/p>

我抬手又是一巴掌，將人狠狠摔在地上。

下人想上前又被我瞪了回去，見我發(fā)的狠，只能跑去找老夫人。

“沈明，我告訴你，我是沈家的主母，也是你的娘親，你再出言不遜，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?！?/p>

我扯著她的領(lǐng)子拉著她往祠堂走，幾個丫鬟看不下去上前阻攔，也被我打了回去。

林雨荷則在一旁看戲，一邊抱著沈黎，一邊大喊我瘋了，讓丫鬟們?nèi)フ疑蚝罩?/p>

幾個跟在身后的小廝也被她攔了下來。

她巴不得我動手打沈明，巴不得沈府雞犬不寧，巴不得我能快些被趕出府去。

希望真能如她的愿，我也巴不得早日離開這座牢籠。

見我將祠堂門栓了起來，沈明才算老實點，止住了罵聲。

我將她按在軟墊上，點了三炷香沖著姐姐的靈牌叩拜。

“姐姐，都是我的錯，這些年太過縱容阿黎和阿明了，致使她們生出了如此嬌縱的性子?！?/p>

“今日在姐姐面前請家法，也算是我這個名義上的娘親對她們會后的教導(dǎo)了。”

“你敢，”沈明聞言恨恨的看著我，“當(dāng)我娘親的面打我，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
我不顧她的呼喊，起身拿著戒板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的身上。

起初了她還說著狠話，但當(dāng)疼痛感逐漸襲來，也慢慢的軟和了下來。

“阿娘......我錯了，我錯了，別打了，我不罵你了?！?/p>

我一時之間恍了神，不知她是在叫我還是在叫姐姐。

沒當(dāng)我把戒板放下，門外就傳來了踢門聲。

“賀輕羽，你要死啊，敢打我孫女，把門給我打開，看我不剁了你的手?！?/p>

沈明聽到老夫人的聲音，瞬間彈射起身往門口爬去，“祖母救我，祖母......”

“狗東西，我祖母來了，你再不住手，一會兒就叫她把你打死?！?/p>

我揪住她的衣領(lǐng)拽回軟墊上，戒板再次落了下來，直到祠堂門被撞開，三五個人將我按在地上，我才松了手。

“賤東西就是賤東西，連點人性都沒有，果真不是自己的孩子，一點都不知道心疼，”

老夫人心疼的抱著沈明，口中咒罵不止。

“來人，給我把她押到柴房吊起來打，餓個三天，好好磨磨性子?！?/p>

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身上，瞬間皮開肉綻，我已經(jīng)感受不到疼痛，只是無盡的絕望。

我可以走了吧，哪怕被趕出府也好。

直到晚上柴房的門才被人推開，我以為是沈赫之。

他現(xiàn)在一定很生氣，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。

我嘴角扯出一抹笑，用盡全力抬起頭，來的人并不是他，而是林雨荷。

她將桶中的辣椒水盡數(shù)潑在我的身上，灼燒感瞬間席卷全身。

“你不是不同意我入府嗎？現(xiàn)在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何能耐，”

她將水桶丟在地上，仔細(xì)打量著我痛苦的神情。

“我還以為你多難對付呢，幾句話就把你激怒了，也活該你能落得這般下場。”

說罷她便離開了柴房，直到清晨我身上的痛感才減弱了些。

翠竹有些心疼，給我送了碗米湯。

“夫人，稍稍喝點吧，喝完了我將碗拿出去不會有人發(fā)現(xiàn)的?！?/p>

翠竹原先是姐姐帶入沈府的，姐姐去了后，她便在我身旁伺候。

她倒是不曾受府中流言影響，依舊視我為賀家二小姐。

“翠竹，你放我下來吧，我想如廁。”

看著她將我手上的繩子解開，我忍痛的跑出了門。

“來人啊，快來人，沈家夫人跳河自盡了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