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我剛入宮時，為了接近他，苦練了三個月的曲子。

當時他聽完，驚為天人，贊我“指尖有靈”。

如今，卻只剩下嫌惡。

溫婉掩嘴輕笑，“陛下，您就別取笑靈素姐姐了。姐姐也是為了伺候您，才把手弄成這樣的。不像臣妾，什么都不會，只會給陛下添亂?！?/p>

好一朵善解人意的白蓮花。

謝凜果然很吃這一套，他將溫婉攬入懷中，刮了下她的鼻子。

“你就是朕最大的寶貝，怎么會是添亂？”

他一邊安撫著懷里的美人，一邊用目光凌遲我。

“朕聽說，你在辛者庫，安分得很？”

“回陛下，奴婢不敢不安分。”

“不敢？”他冷笑，“朕看你膽子大得很！朕罰你，你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，怎么，是覺得朕罰錯了？”

我垂下眼眸，“陛下是天子，金口玉言，斷不會有錯。奴婢甘愿受罰?！?/p>

我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，徹底激怒了他。

“好一個甘愿受罰！”

他猛地起身，一把掃落了書案上的筆墨紙硯，上好的宣紙和奏折被墨汁染黑，一片狼藉。

“你不是能干嗎？把這些給朕收拾干凈！在天亮之前，把所有奏折重新謄抄一遍！少一個字，朕就剁了你的手！”

他怒吼著，拉著受驚的溫婉，摔門而去。

那些被墨汁浸透的奏折，上面記錄著邊關的軍情，南方的水患，還有彈劾貪官的血書。

這些，都是我曾經(jīng)冒著生命危險，替他收集整理的情報。

如今卻被他如此輕易地毀掉。

我慢慢地蹲下身，一張一張地撿起那些奏折。

謝凜，你很快就會知道，什么是真正的絕望。

我通宵未眠，將所有奏折重新謄抄了一遍。

天亮時，我將整整齊齊的奏折放在龍案上，然后默默退回了辛者庫。

謝凜來上朝時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。

他大概以為，我會哭著求他，或者至少會面帶憔悴地守在御書房外，博取他的同情。

可我沒有。

我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，然后就消失了。

一連幾天，都是如此。

白天，我在辛者庫刷恭桶，忍受著管事姑姑的刁難和惡臭。

晚上，我去御書房外候著，等他發(fā)泄完怒火，再默默收拾殘局，謄抄被他毀掉的公文。

他不讓我睡覺，我就不睡。

他不讓我吃飯，我就不吃。

我以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，承受著他所有的折磨。

我的身體日漸消瘦，臉色蒼白如紙。

宮里所有人都覺得我快要死了。

連小雅都哭著勸我：“姐姐，你別這樣了！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命跟陛下賭氣?。〔恢档玫?！”

我只是搖搖頭。

他們不懂。

我不是在賭氣，我是在執(zhí)行契約。

詛咒生效的條件，就是“承受他親手施加的三年折磨而不死”。

如今三年期滿，他對我施加的每一分痛苦，都會在不久的將來，百倍千倍地返還到他自己身上。

我越痛苦，他將來就會死得越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