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軍凱旋之日，等來的不是封賞，而是一紙罪己詔。

圣旨昭告天下：北境大將軍蕭景琰，作戰(zhàn)冒進，雖勝亦罰。全軍褫奪三月軍餉，以儆效尤?！?/p>

麾下將士怨氣沖天。

“將軍，我們打了勝仗，為何要受此奇恥大辱！”

京中流言四起，都說是我那即將過門的未婚妻昭陽公主，向陛下進言，要挫挫我的銳氣。

就在三軍將士忍饑挨餓之時，我副將呈上一份宮中邸報。

“將軍，新晉侍衛(wèi)陸離，因前日陪同公主于御花園解悶，護駕有功，連升三級，賞黃金千兩。”

我捏碎了手中的酒杯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第二日，父親密信告知我，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一職，公主已力薦他人。

我心頭的怒火徹底壓不住了。

我策馬入宮質(zhì)問原因。

卻在昭陽殿外，意外聽見她與心腹侍女的對話。

“殿下實在高明?！?/p>

“您借題發(fā)揮，打壓了蕭將軍的功高震主之勢，又順理成章地把那陸離提了上來。”

“還有上月秋獵，那陸離墜馬斷了腿，您稱病不去，在佛寺陪了他整整七日。”

“蕭將軍還以為您是真的鳳體抱恙呢?！?/p>

昭陽公主漫不經(jīng)心地輕笑：“噤聲，蕭景琰最是好面子。”

“被他知道，又要同我置氣了?！?/p>

我攥緊拳頭。

好一個“置氣”，好一個“好面子”。

我連夜奔赴城外大營。

副將迎上來：“將軍，您這是......”

我拔出腰間佩劍直指金鑾殿的方向。

“傳我將令?！?/p>

“昏君無道，寵信奸佞，清君側(cè)，誅妖妃！”

既然你們視我北境軍如草芥，視這天下為玩物。

那這江山，我蕭景琰，便親自來取！

......

金殿之上，一片死寂。

我爹，當朝太傅，老淚縱橫。

“陛下！犬子蕭景琰九死一生，收復(fù)北境失地，何罪之有！為何要奪他兵餉，寒了三軍將士的心！”

龍椅上的皇帝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
“太傅，為君者，需懂制衡之術(shù)。蕭將軍功高，朕心中有數(shù)?！?/p>

好一個心中有數(shù)。

我上前一步，甲胄作響。

“陛下，臣戍邊十年，風餐露宿，不敢有半分懈怠。北境三萬兄弟，拿命換來的勝利，換不回一月糧餉，是嗎？”

我的聲音不大，卻字字砸在金殿的盤龍柱上。

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。

“放肆！”

“蕭景琰，你是在質(zhì)問朕嗎？你想抗旨不成？”

我垂下眼簾。

“臣不敢。臣只是覺得，這帥印太重，壓得我喘不過氣?！?/p>

這時，珠簾后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。

“景琰，不得無禮?！?/p>

昭陽公主，我的未婚妻，從簾后緩緩走出。

她身著宮裝，儀態(tài)萬方，看我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責備。

“為將者，當勝不驕，敗不餒。父皇此舉，正是為了磨礪你的心性，你怎能當朝頂撞父皇?！?/p>

她幾句話，就將一場君臣猜忌，變成了對我的規(guī)訓(xùn)。

皇帝的臉色緩和下來。

“昭陽言之有理?！?/p>

他隨即看向階下，聲音揚起。

“朕今日，還要宣布一樁任命?！?/p>

“新晉侍衛(wèi)陸離，護駕有功，品性純良，即日起，擢升為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，掌管京城兵馬！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那個叫陸離的侍衛(wèi)從隊列中走出，跪下謝恩。

他站起身時，我看得清清楚楚。

他腰間掛著的那塊龍紋玉佩，是我十五歲那年，在戰(zhàn)場上九死一生得來的戰(zhàn)利品，我將它送給了昭陽，作為我們的定情之物。

現(xiàn)在，它在一個初來乍到的侍衛(wèi)身上。

昭陽公主的目光落在陸離身上，充滿了贊許。

她甚至親自走下臺階，拿起代表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身份的金印，為陸離佩戴在腰間。

“陸統(tǒng)領(lǐng)，望你日后，盡忠職守，莫要辜負了父皇的期望?！?/p>

“臣，遵旨！”

陸離的聲音清亮，充滿了得意。

兵部尚書張大人忍不住出列。

“陛下，萬萬不可！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之職何等重要，陸離寸功未立，如何能擔此大任！”

幾個武將也跟著附和。

“是啊陛下，蕭將軍才是最合適的人選！”

昭陽公主的臉色冷了下來。

“諸位大人是在質(zhì)疑父皇的決定嗎？”

她頓了頓，目光掃過我們這些武將，話中滿是警告的意味。

“北境軍雖勝，但聽聞也多有散漫桀驁之輩。日后，恐怕還需要陸統(tǒng)領(lǐng)這樣的青年才俊，協(xié)助景琰多多整頓才是?！?/p>

這是在羞辱我，也是在羞辱整個北境軍。

陸離的嘴角勾起，與我對視時，眼中盡是挑釁。

我腦子一熱。

在一片死寂中，伸手解下了掛在腰間，代表北境最高兵權(quán)的帥印。

“哐當”一聲。

帥印被我擲于金殿中央，在光滑的地面上滾出很遠。

滿朝文武，大驚失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