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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崔寄靈坐在正廳,等了好一會兒。
等得她手都癢了,下意識想拿木魚,卻摸了個空,于是轉(zhuǎn)道拿起茶杯,抿了一口。
正廳里站了十來個婢女嬤嬤,卻都噤若寒蟬。
管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總覺得崔寄靈的笑容泛涼,可細看去,卻是一派溫柔賢淑模樣。
“王妃稍安勿躁,奴才已經(jīng)派人去請了,王爺許是昨日處理公務(wù)累著......”他悉心安撫著。
“既累著,也不好只為區(qū)區(qū)回門便擾了王爺歇息?!贝藜撵`笑得溫婉,“如秋,我們走吧?!?/p>
管家還想攔,崔寄靈置若罔聞。
眼睜睜看著她帶人離開,管家忙吩咐下邊人:“快,給崔府的回門禮再厚三成,緊跟著王妃送過去!”
話落,他親自去了珠玉院,準備請蕭臨。
崔父雖是禮部尚書,離入閣還有幾步路走,可到底算得簡在帝心,更別說崔錦外家——清河謝氏的影響力。
這還是圣旨賜婚,若蕭臨今日當真不去崔府,給了這兩家沒臉,必要惹得后者不滿。
圣上一片苦心,賜給他一個靠山牢固的世家王妃,不是叫他得罪用的。
管家急得滿頭大汗,那邊馬車上的如春也急得很。
“林側(cè)妃明顯是故意給您沒臉的!”她皺眉,“本來換嫁一事這兩日已經(jīng)傳開了,若回門日王爺都不肯來,更要叫外頭有了閑話?!?/p>
還有崔儒月。
不用想都知道她會有多得意。
“安心?!贝掊\道,“或早或晚,他今日總要來崔府走一回的?!?/p>
蕭臨雖然在某方面眼瞎心盲,但絕不是真蠢貨。
他要是做事全憑喜惡,也不會僅在回京兩年后,就做到與貴妃之子分庭抗禮。
如春還想說什么,卻忽聽外頭一陣馬蹄聲響起,隨后馬車便劇烈搖晃了一瞬。
“啊——”
如春沒坐穩(wěn),額頭直接撞上了車壁,她顧不得疼,忙去看崔錦,幸好后者被如夏護住,沒有大礙。
崔錦坐穩(wěn)后,問馬夫:“外頭出了何事?”
“王妃恕罪?!瘪R夫也驚慌地回,“方才孟學(xué)士的馬車猛地拐了彎,奴才只能勒馬,叫您受驚了?!?/p>
此時,外頭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:“老臣御馬不嚴,驚擾了王爺和王妃,特來請罪?!?/p>
崔錦微頓,隨即掀開簾子,笑道:“不過意外而已,孟學(xué)士不必在意?!?/p>
孟學(xué)士卻低了低頭:“老臣該向王爺請罪的?!?/p>
“王爺......”崔錦勉強笑了笑,“王爺公務(wù)繁忙,并未與我一道出門?!?/p>
孟學(xué)士面露詫異:“今日不是王妃回門之日么?圣上給了王爺十日婚假,怎會公務(wù)繁忙?”
崔錦臉色微白:“快到上朝的時辰了?!?/p>
孟學(xué)士意會,拱手告退。
崔錦余光掃了眼周圍注意到的大臣們,這才放下簾子。
如春低聲道:“孟學(xué)士是晉王的人,方才怕是故意拐道,好來探王爺行蹤的。”
晉王是周貴妃之子,也是蕭臨的頭號政敵。
崔錦給她揉著紅腫的額頭,笑了笑:“我不能訴的委屈,總要叫人替我來訴。”
如春這才明了,也笑了。
正是上朝的時間,這條路又是距崔府最近的一條路,只能怪孟學(xué)士也走了這條路,怪他主動找茬。
馬夫是蕭臨的人,他會告訴蕭臨,崔錦是完美受害者。
很快就到了崔府。
崔家人都已候在了門外,見馬車過來,連忙行禮。
崔錦下了馬車,忙快步上前,扶起崔母:“父親母親和祖母不必多禮?!?/p>
崔父一愣:“王爺沒來?”
崔錦笑容不變:“王爺公務(wù)繁忙,無暇前來?!?/p>
崔父眉頭皺起,等一家人進了正廳后,他便斥道:“成婚三日,你究竟做了什么,叫王爺連這點臉面都不給你?”
“他不給的臉面不是對我,而是對崔家滿門。”
崔父臉色微沉,心中也明白此言有理。
他特地告假一日,專程等著蕭臨,蕭臨不會不知此事......此舉分明是把他臉面往地上踩!
但面上,他還是怨怪崔錦:“若嫁去王府的是儒月,以她的機靈討喜,定能籠絡(luò)住信王的心,不會叫我崔府為人笑柄。”
“夠了!”
崔老夫人沉聲打斷他的話:“儒月蠢得像你,若嫁去王府做出什么蠢事來,才會連累我們崔家成人笑柄!”
崔父一噎,臉色難看。
崔錦抿了口茶,擋住唇邊笑意。
老夫人說的也沒錯,前世因為給林昭下毒一事,崔儒月被御前降罪,禁足抄經(jīng)。
別說信王了,就連她自己都回不了門。
“說來,長姐怎得還沒回來?”她問。
“昨兒沈家來人說儒月傷著了,今日會來得晚些?!贝弈覆唤?jīng)意道。
崔錦心中詫異。
她陪著崔母和崔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,又哄著弟弟妹妹們玩了會兒,眼見著快到午時,崔儒月夫妻才姍姍來遲。
還帶了個尾巴。
崔母看著沈之珩身邊的女子:“這位是......”
“晚輩名叫方蕓?!彼а劭聪虼弈?,柔柔行了一禮,“是之珩的......大嫂?!?/p>
崔母和崔老夫人對視一眼,都不太明白怎么方蕓也跟著回門了。
崔錦眼神微閃。
方蕓......可有得惡心崔儒月了。
“大嫂是來賠罪的。”崔儒月今日戴了面紗,她摸了摸側(cè)臉,不高興道,“昨日她傷了我的臉?!?/p>
方蕓面露歉意:“我會做胭脂,本想送一盒給儒月,未想她用過后便起了疹......我方才知道她吃不得雞蛋,而我那胭脂里是摻著蛋清的?!?/p>
她自責(zé)得眼睛通紅。
沈之珩立刻道:“大嫂是一片好心,儒月也未曾怪你?!?/p>
崔儒月臉色難看一瞬,竟忍了下來,默認了這話。
她自己都認了,崔家自也不好說什么。
沈之珩拜見過長輩后,眼神復(fù)雜地掃過崔錦,便去前院找崔父了。
等崔老夫人和崔母離開去忙后,廳里只剩晚輩們。
崔儒月看向崔錦,眼中閃過痛快。
大婚當日她受的委屈算什么?崔錦孤身回門才是真丟人??!
她想起沈之珩說的下毒之事,故意問:“父親說王爺公務(wù)繁忙,沒空陪你回門?”
見崔錦不語,她狀似訝異:“對了,妹妹的守宮砂不會還在吧?聽說新婚夜,王爺都沒宿在你房里呢......也是,王爺與側(cè)妃夫妻情深,哪有你插足之地?雖不知你如何壓下昨日給側(cè)妃下毒之事,但王爺一定厭惡極了你,連今日這種場面都不愿給你臉面!”
她嗤笑一聲,語氣飽含惡意與快意。
“虧你還好意思在外傳你與王爺恩愛的謠言,以后莫不是還要找個野男人,弄沒了守宮砂,好叫謠言更可信?”
此話一出,屋里寂靜一瞬。
崔四妹年近八歲,沉不住氣,猛地沖上前撞了崔儒月一把:“你、你無恥!”
初生牛犢,很有一把子力氣。
崔儒月被頂?shù)米踩ヒ巫由希ь^時臉色微青,連語氣都尖銳起來:“我無恥?我可沒上趕著去做插足旁人感情的齷齪事!也做不出那種傳播謠言、爭寵下毒的丟人之舉!”
聽到給側(cè)妃下毒,崔家弟妹們都嚇得臉色發(fā)白,卻還是相信崔錦。
崔錦眼睛卻猛地紅了。
正在此時,一道聲音自外傳來:“誰說王妃下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