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手僵在半空中，心涼了半截。

朋友們一愣還以為她不知道情況，解釋：

“阿姨，是別人的車把我們追尾了，我們開得沒問題，而且我剛看司機那樣八成喝酒了......”

“不用你說，我知道，那還不是怪蘇瑤拉著你們亂跑！她今天要是不出門怎么會被追尾？”

朋友們訕訕地住了嘴。

交警的責任認定書出來對方全責。

回家路上我和我媽吵了起來，

“為什么每次都這樣呢？明明是對方的問題，你上來就罵我？還當著我朋友的面，你知道我有多丟人嗎？！”

我媽昂著頭，

“我是你媽，罵你天經地義！丟人怎么了？你覺得丟人不就是因為我說對了嗎！這件事你就好好記住，以后沒事少出門！”

“照你這么說我、你還有我爸以后都別出門，這樣最安全，待家里餓死吧！”

她頻頻皺眉，

“你看看，整天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，難怪會出事！你說你哪個周末沒出門？好好待家里什么事也找不到你身上，我說你今天這事就是活該，自找的！”

“夠了李月紅！！”

我爸一聲怒吼震得我媽嘴久久合不上。

我爸脾氣極好，從不與人紅臉，就算和我媽吵架也是輕言細語。

我媽顫抖著手：

“你吼我干什么？你還吼我！”

我爸紅著眼，

“我吼你怎么了？你聽聽說的什么話！什么叫活該自找的？誰家當媽的這么對女兒說這些話？我出來就跟你說了要么好好說話，要么就別來，你怎么說的？”

“女兒出了這么大事你也不關心安慰一下，人交警都說了對方全責你還死抓著不放，要我說你連后媽都不如！”

這大概是我爸這么久以來對她說過最重的話，我媽呆愣著眼泛淚光，

“我不如后媽？我懷胎十月生下她，我不如后媽？我不就是說話難聽了些罵了她兩句，那我不也是為了她好嗚嗚嗚......”
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，而我爸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晚上八點我媽還沒回來，我爸站在窗口不住地張望。

我勸他：

“我問了，媽在二姨家，你去把她接回來吧！”

回應我的是他那無奈又沉重的嘆息。

“你媽她......唉，沒辦法她一直這樣......”

出門前我爸說。

他想讓我別怪她，其實比起怪，更多是傷心。

從小到大她都喜歡又或者是習慣指責。

筷子掉了、忘拿東西、菜沒夾起來、地上掉油......

明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每次都要劈頭蓋臉將人罵一頓。

小時候感冒了我總是偷偷摸摸不敢讓我媽知道，因為比起身體她知道后第一時間就是罵我。

擦傷膝蓋我爸心疼得不行，我媽冷眼：

“不知道你有什么用，路都走不好！”

而且她還是非不分。

無論誰對誰錯，被罵的都是我，諸如手機化妝品追尾這類似的事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
同為“受害人”的還有我爸。

公司強制加班，她怪我爸懦弱，不敢反抗；

公司不按時發(fā)工資，她怪我爸眼光不好，找了個垃圾公司；

我爸莫名被領導針對，她怪他情商低，不會討好領導，

“公司那么多人就針對你，那當然是你的問題！你整天悶著不說話哪個領導會喜歡你？”

自那以后我爸再也沒在家里說過一次工作上的事。

身為妻子、母親，比安慰關心先到來的是她的指責。

甚至指責過后也聽不到她的一句關心。

我媽總說關心才會罵我們，卻殊不知那些指責的話語都狠狠扎在我們心上。

我和我爸吵不過她，于是都選擇忍耐，既是為了家庭也是為了姥姥臨終前的囑托。

她說：

“月紅是刀子嘴，豆腐心，你們要多包容理解她?！?/p>

不過很快一件事讓我意識到也許我媽根本不是所謂嘴硬心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