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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
長華悠悠醒轉(zhuǎn)之時,發(fā)覺自己躺在馬車上。
隨著車廂的顛簸,她也跟著晃晃蕩蕩,但身下柔軟身上干爽,車中又溫暖舒適,她竟有些不想醒來。
差點再次睡過去的一瞬間,昨夜的畫面涌上來,想到最后她被人救了也被人捉了——長華打了個機靈,一下子睜開了眼睛。
“公主醒了!”
熟悉的聲音傳來,長華一愣,只見眼前出現(xiàn)了兩顆圓溜溜的腦袋,一個是飴露一個是飴沙,兩人雖眼底發(fā)紅眼下烏青,但見她醒了俱是笑容滿面,歡喜非常。
“你們......”長華開口,才說了兩個字便覺聲音沙啞喉間生疼,忍不住咳嗽起來。
這一咳更是不好,她只覺得牽動了全身的痛筋,頓時頭暈?zāi)垦Q勖敖鹦?,比昨日病后蘇醒時還要難受。
“公主先用茶?!?/p>
飴沙取了煨在火爐上的銅壺,傾了一盞略燙的姜茶,笑嘻嘻地遞與長華道:“這是三殿下特地吩咐的,叫公主一醒就飲,溫肺止咳、解表散寒?!?/p>
“三殿下?”自昨日劉傅母之后長華再次聽見這個稱呼,只覺得云里霧里,莫名其妙。
飴沙連連點頭:“就是三殿下昨夜救了公主,不過奴婢與朱校尉江隊主到的晚,不知始末,飴露阿姊到的早?!?/p>
她說完看向飴露。
長華震驚的目光也轉(zhuǎn)了過去,不可思議道:“怎么回事?還有,江廉怎么來了?”
江廉是陵衛(wèi)隊主,聽命于陵令祝纓,無命不得擅出。
飴露取了一襲玄青裘衣要與長華披上,回道:“江隊主是奉祝陵令之命趕來護衛(wèi)公主的......昨夜公主獨自騎馬離去,奴婢心焦無比,卻也不敢亂動。后來公主消失不見,我欲跟上前,剛一出來就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,然后就被帶到了三皇子殿下面前?!?/p>
“......我便求殿下去救公主,殿下應(yīng)了,他那侍衛(wèi)還說殿下就是來救公主的,還說公主必不會有事。我想求那侍衛(wèi)帶我一起,他卻不肯,我只好還在原來藏身的地方等著。后來那侍衛(wèi)回來尋我,叫我去照顧公主,然后把我?guī)У搅舜?,我見公主時公主全身濕透,還在昏迷......”
長華聽得愣了又愣,她忽想到昨夜水下的情形,那陰魂不散一直追著她的人,莫不就是她的三皇弟?
“你是說,三皇弟下水救了我?”
怎么可能呢?
當初那霸道無禮的小盜賊,偷摘她的梅子也就罷了,竟貪得無厭還要挖樹,那梅樹是母妃生前發(fā)現(xiàn)的,她護著長到那么大,怎么可能叫人隨便挖走?
所以打盜賊時她是下了大力氣的,但也沒想傷人,不想小賊身手了得,不下死手不行......這梁子自然結(jié)得大,便是挨了貴妃的打,小賊都沒跟她致歉,長華自不稀罕他的道歉,反正他在她手上也沒討著便宜。
可也從沒想過,有朝一日小賊會來救自己......
飴露面上露出迷茫之色:“奴婢并未瞧見是誰救了公主,不過,三殿下的發(fā)髻是濕的,我給公主換完衣裳灌湯藥時,聽見三殿下的侍衛(wèi)叫他也喝一碗。”飴露頓了頓,當時那三殿下似是不愿喝,還被自己的侍衛(wèi)取笑了一回。
“后來飴沙與朱校尉江隊主便來了,殿下說船上濕冷,軍醫(yī)能力有限,叫我們把公主移到馬車上,送往法華寺請慧智禪師為公主診治?!?/p>
長華點了點頭,雖是匪夷所思,但聽這情形,救她似乎就是三皇弟......
她沉默片刻,只道:“我無大礙,不必去法華寺......”
長華沒說完,就聽飴露道:“殿下還說,公主要找的人就在那里?!?/p>
“什么?”長華手中的茶碗晃了晃,三皇弟什么意思?
他知道她要找誰?
他見過湯阿姆?
“三殿下昨夜從哪里來?”長華問。
飴露飴沙卻是不知,俱是搖頭。
長華嘆氣:“你們還知道什么?都告訴我?!?/p>
兩人再次搖頭,長華只得作罷。
飴沙卻忽然想到一事,忙道:“三殿下尋朱校尉吩咐事情,我聽見了最后一句,說什么派人去搜救尚氏女了,叫公主不用掛記。”
畢竟是偷聽來的話,飴沙說出來時還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停車,請朱校尉?!遍L華立時道。
飴沙識得朱冶之,昨夜還是她將人帶到,便自告奮勇下車喚人。
不過她剛從馬車中探出頭來,就見一騎停在車廂外,端坐馬上的騎士相貌清正,著輕甲佩腰刀,兜鍪下的雙目炯炯有神,正是校尉朱冶之。
見飴沙出來,他立時抱拳道:“朱冶之求見公主,煩請通傳?!?/p>
這可真是過河碰上擺渡的——正好。
飴沙立時回頭向車廂內(nèi)看去。
長華已經(jīng)聽見了,也笑道:“十二兄,我正要找你?!?/p>
她略略提高了音量,馬車外的人便恰好能聽清楚。
朱冶之舉起手臂停住了隊伍,而后翻身下馬,向馬車中的長華行軍中禮,低聲道:“卑職參見公主。”
“十二兄不必多禮?!遍L華笑道:“上車罷。”
朱冶之雖起身,卻不上車:“卑職身上臟污,又是一身寒氣,公主有命還請垂示,卑職就在這里聽著?!?/p>
長華:“......”
幼時背過她的兄長,如今也只肯喚她公主了。
本朝雖不重男女大防,長華亦不在意這些,但朱冶之行事端謹,自己大了,他便開始避嫌了。
雖然不愿為難朱冶之,但談話內(nèi)容可能涉及很多,便是諸人皆已退開,長華也不放心。
“十二兄坐車轅,可否?”
朱冶之仍要拒絕:“卑職——”
“你若不上來,我只好下去?!遍L華又加了一句,順勢咳嗽了一聲,聽著甚是虛弱。
朱冶之果然不再堅持,立時回道:“公主勿動,卑職遵命便是?!?/p>
等朱冶之坐上車轅,一回身見車廂里的少女裹著玄青裘衣,越發(fā)顯得面色如雪,他轉(zhuǎn)身面向拉車的馬匹,終究忍不住,壓低了聲音道:“公主自己還當保重,以后有事,還是吩咐卑職去做吧。”
雖無半句責備,卻已道盡憂心。
長華心中生暖,十二兄還是她的十二兄,只是,恕她難以從命。
“湯阿姆病了,被移出了皇陵,此時尚不知是生是死,我等不了。”
朱冶之雖在禁衛(wèi)營,但平時俱在皇陵外,陵內(nèi)自有陵衛(wèi)駐守巡防,用不著他,靜齋里的情形他更不知曉,便不知這些事,如今聽說湯阿姆病重,他才明白了長華的急切。
“即便如此,公主也不該孤身涉險,若叫湯阿姆知曉,必不同意?!?/p>
這話叫長華無法反駁,她便有些心虛,干笑道:“我不是叫飴沙去找十二兄了?我知道援兵會來,才敢出手的?!?/p>
只她沒料到最先到的援兵竟是三皇弟穆元景。
朱冶之也沒料到,想到他差點就讓公主在眼皮子底下再一次出事,心中便又沉了一分。
“卑職無能?!?/p>
若不是坐在車轅上無法屈膝,朱冶之定要跪下請罪。
長華慶幸朱冶之沒同意進來車廂,便立時轉(zhuǎn)了話頭道:“十二兄可知三殿下昨夜從哪里來,為何會出現(xiàn)在江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