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樓下，人越圍越多。

王英像叉著腰，趾高氣揚地站在人群中央，享受著眾人投來的同情目光。

顧長風(fēng)站在一旁，臉色鐵青，緊緊抿著嘴唇，眼神里充滿了對蘇清的失望和憤怒。

而蘇清，她抱著念念，臉色蒼白，一陣風(fēng)就能把她吹倒。她低著頭，任由王英的污言穢語像臟水一樣潑在自己身上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在眾人注視下，蘇清的身體突然晃了晃，像是再也支撐不住，雙膝一軟，“噗通”一聲，跪倒在了冰冷的地上。

她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念念，將臉埋在女兒小小的肩膀上，發(fā)出了壓抑而絕望的哭聲。

“我認(rèn)了！錢是我偷的！我不是個好媳婦！求求你們，別再逼我了！我把錢都給你們，只求你們......放過我和念念！”

她的哭聲充滿了無助和崩潰，聞?wù)邆摹?/p>

周圍的軍嫂們紛紛搖頭嘆息，看向她的眼神里，同情中又夾雜了幾分鄙夷。

看到蘇清當(dāng)眾認(rèn)罪，王英得意到了極點。她叉著腰，從懷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匯款單存根，在眾人面前晃了晃。

“大家聽到了吧！是她自己承認(rèn)的！這個不要臉的女人，偷了男人從部隊寄回家的血汗錢！”

辦公樓的門從里面打開了。韓敬明上將背著手，面色嚴(yán)肅地走了出來，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同樣神情嚴(yán)肅的干部。

他掃了一眼院子里的鬧劇，最終目光落在王英身上，聲音卻帶著威嚴(yán)：“王英同志，你說蘇清偷了錢，偷了多少？”

王英毫不猶豫地亮出證據(jù)，諂媚地遞上前去：“首長您看，這是長風(fēng)這個月剛寄回家的五十塊錢！都被她偷走了！”

一直跪在地上的蘇清，緩緩地抬起了頭。她擦干臉上的淚水，從貼身的衣兜里，顫抖著掏出了另外幾張被油紙仔細(xì)包裹著的綠色的郵局匯款單存根。

她的聲音沙啞，卻異常清晰，“韓上將，這是我丈夫顧長風(fēng)，五年來寄回家的所有匯款，總計九百塊。我婆婆說我偷了五十塊，那......剩下的八百五十塊，去了哪里？”

全場瞬間一片嘩然！

九百塊！那可是一筆巨款！足夠在鄉(xiāng)下蓋好幾間大瓦房了！

王英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，她語無倫次地狡辯道：“那......那些錢都用于家里開銷了！養(yǎng)活這么一大家子人，不要錢??！”

周圍的軍嫂們都露出了不信的神情。誰家過日子能花這么多錢？更何況，蘇清母女倆那副瘦骨嶙峋，衣衫上縫了又縫的補丁的樣子，可一點都看不出是花過大錢的。

蘇清沒有繼續(xù)在錢的去向上糾纏。她知道，貪污軍屬的血汗錢雖然可惡，但還不足以讓顧長風(fēng)徹底醒悟。她要的，是釜底抽薪，是致命一擊！

她突然將矛頭指向了站在王英身邊，一臉幸災(zāi)樂禍的顧文斌。她用一種絕望的語氣，哭訴道：

“錢的事我不說了！可......可我婆婆還要讓我......讓我跟文斌......”

她的話說到一半，就仿佛羞于啟齒，捂著臉泣不成聲，一副被逼到絕路，走投無路的樣子。

“......我一個有丈夫的女人，我怎么對得起長風(fēng)啊......”

顧文斌被蘇清那含著眼淚，楚楚可憐的眼神一看，骨頭都酥了半邊。

他以為這是蘇清的妥協(xié)，加上母親之前的縱容和默許，他那顆被色欲熏心的腦袋瞬間就短了路。

他上前一步，用手將蘇清攙起來，并試圖安慰蘇清，那聲音大到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：

“嫂子，你別哭了，媽都說了，這也是長風(fēng)哥的意思。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，你放心，我肯定會對你好的，保證讓你給咱們顧家生個大胖小子！”

這句話，如同一道晴天霹靂，狠狠地劈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！

“一家人”？

“生個大胖小子”？

在場的所有人，包括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顧長風(fēng)，都聽得清清楚楚！

之前還同情王英的軍嫂們，此刻都用一種混雜著鄙夷和惡心的眼神，死死地盯著顧家母子。

這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家庭矛盾了，這是逼良為娼！

顧長風(fēng)更是如遭雷擊，他猛地沖上前，一把揪住了顧文斌的衣領(lǐng)，雙目赤紅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聲音嘶啞地咆哮道：

“你說什么？！你他媽的再說一遍！”

“我......我說錯了嗎？媽，不是你說的嗎......”

顧文斌被他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傻了，下意識地就向王英求助。

王英見事情徹底敗露，也徹底慌了神。她知道今天這事無法善了，索性破罐子破摔，瘋了一樣沖上去撕打蘇清。

“你個小賤人！都是你！你算計我們！”

一直被麥金花護(hù)在懷里的念念，看到王英那副要吃人的樣子，以為奶奶又要打媽媽，嚇得小臉慘白。

她猛地從麥金花的懷里掙脫了出來，小小的身體擋在了蘇清的前面，張開雙臂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，對著王英哭喊道：

“不許你打我媽媽！你是個壞奶奶！你要把我賣掉！”

孩子的哭聲清脆而響亮，充滿了恐懼和委屈，瞬間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。

王英的動作僵住了，她指著念念，色厲內(nèi)荏地吼道：“你個小賠錢貨胡說八道什么！”

念念被她兇惡的樣子嚇得渾身一抖，卻依然鼓起勇氣，帶著哭腔，將那天晚上聽到的話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了出來：

“你......你就說了！你說我是累贅！要把我送走......送給一個壞叔叔......換十塊錢......給......給我小叔娶媳婦......”

童言無忌，卻最是真實。

王英在眾人鄙夷的目光和唾棄聲中，兩腿一軟，徹底癱倒在地。

顧長風(fēng)看著眼前這丑陋的一幕，再看看妻子冰冷的眼神和女兒恐懼的目光，他內(nèi)心的信念開始崩塌。

他一直敬重的母親，竟然是這樣一個狠毒的女人！

韓敬明看著這場鬧劇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他對著身邊的警衛(wèi)員，下達(dá)了命令：“把顧長風(fēng)、王英、蘇清，都帶到我辦公室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