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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老夏家沒有分家,都是住在一個院子里的,可夏魚一家在院子的最里邊,其他人住在前面的。雖然沒有立下一道門明確的分什么前后院,但也差不多了。
夏家的宅基地是東西向的長方形,整個院子布局呈現(xiàn)一個“日”字形。“日”字兩個口,夏魚一家住在里面那張口,其他人在外邊那張口里。當然這兩張口的大小比例又些懸殊,后院狹小,前院寬敞。
后院靠西從南到北并排的三間茅草屋,夏魚一家在住,靠北邊院墻坐北朝南的有一間雜物間??磕线呍簤κ秦i圈和茅房,連接前院的通道也在那邊。
前院正對門是一排大屋老兩口居住正房主屋,左右兩邊南北向的廂房其他兒子媳婦居住,大門朝東,門口是村里的蓄水塘。
山里地勢不平,大多人家都是因勢建房,所以什么樣的布局都有,老夏家的這還算是比較正常的。
夏愚看了眼他們的居住環(huán)境,起居室是并排的三間茅草屋,大小相差不多統(tǒng)一門朝東,她住在北屋也是最小的一間目測有個六七平米,是以前的舊柴房改造的,中間住的是夏立根,南屋住著原主的父母和三妹。
在她打量環(huán)境的功夫夏立根和小荷很快追了上來,小荷抬頭看著夏愚擔憂道:“二姐,你咋走這么快?也不等著我來扶你?!?/p>
夏愚抬手撫額一腦門黑線,她又不是紙糊的,至于嘛?也不知那個大夫怎么胡謅的,這家人認定了她是摔了腦袋受了驚嚇,需要靜養(yǎng)。一個連病因都找不出來的的大夫,多半是個沒啥本事的江湖郎中,原主她爹的兩條腿被診斷為廢了,這郎中靠譜嗎?
夏愚在內(nèi)心盤算一會要怎么解釋自己突然開竅的事。要不她裝的虛弱點,就按那江湖郎中的說法,說自己癡傻摔到了腦袋,然后又大受刺激,情緒大起大落之下因禍得福開了竅?
這個理由或許可行......
夏愚還真知道一個傻子開竅的案例,還是親眼目睹的。事情就發(fā)生在孤山的青云觀。
青云觀的遇仙橋為何那么出名?還不是當年給一個傻子開了竅,那傻子后來還成了高考狀元,一次演講的時候無意間提到了小時候的遭遇。
說他從小腦袋就不靈光渾渾噩噩的,嚴重起來聽不懂人話,十歲那年她母親帶著她去青云觀拜神,遇仙橋上跌了一跤昏了過去,在觀主的幫助下蘇醒后就變得聰明了。他接受采訪時對青云觀大加贊賞說什么“遇仙橋上遇點撥,青云觀主神通多”。
當時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,有些人說這是青云觀為了出名而做的炒作,也有人說是那名高考狀元在嘩眾取寵,可不論輿論如何青云觀的香火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旺盛了起來,全國各地好多應(yīng)考學(xué)子前來遇仙橋上求開竅求點撥。
夏愚穿越前就是在陪著孤兒院的孩子去那里參拜,當時孩子們要去過遇仙橋,她覺得無聊就辭別帶隊老師獨自去后山游玩,結(jié)果不小心迷路然后遇見了老道士。
再然后就落崖了!
其實,夏愚一直認為那名狀元的遭遇和神啊鬼啊的不沾邊,人的大腦構(gòu)造何其精密復(fù)雜,一點震蕩都能引發(fā)巨大的變化,有人跌一跤傻了,就會有傻子跌一腳清醒了的。
所以她覺得那遇仙橋只是恰好是傻子的跌倒的地方而已。
那一年夏愚五歲剛被孤山腳下的養(yǎng)父養(yǎng)母領(lǐng)養(yǎng),那時的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兩年后會懷上孩子,所以對夏愚還算可以,那日養(yǎng)母領(lǐng)著她爬孤山,在山頂?shù)那嘣朴^目睹“傻子開竅”的全過程。
聽說那觀主一副仙風(fēng)道骨法力高強,當時還出現(xiàn)替那狀元療傷了??上М敃r她剛得了一個塊玉石原石,稀罕的狠,壓根沒注意。
孤山產(chǎn)玉被開發(fā)多年,其實有不少廢棄的礦坑,那塊原石就是養(yǎng)母在一個廢棄的塊礦坑邊撿到的。在孤兒院里什么都是共享的,即使是睡覺的小床都有可能調(diào)換,那塊原石在她現(xiàn)在看來渾濁的很,也就中間有李子大小的一塊透著綠,比普通石頭也名貴不了多少。
其實不值什么,但是那是她第一次擁有屬于自己東西,在當時的她看來是如此的貴重,所以她的全副心神都被它吸引了,并沒有把這個插曲當回事。
不曾想多年以后在這個陌生的時空,她需要借鑒這段的經(jīng)歷。
夏荷占據(jù)了夏愚的右邊,說是扶著其實就是牽著她的手,夏立根走在她的左邊。
夏愚心道,這下能去見夏父找答案了吧?
事有意外,夏家老三聽見聲響從前院趕過來了。
“小魚這是大好了?好好好!我在前院聽到就聽到了動靜,就過來瞧瞧?!毕睦先钦嫘母吲d,夏立根那一嗓子二妹除了招來周氏母女兩個,還驚動了前院。
夏得榜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,面上帶著真誠見夏立根點頭就自己走了過來,“這是去看你爹吧?正好,我也掛念二哥”
周氏他們住的這間屋子略大些,大約有個十幾平米,屋子里擺設(shè)也很簡單,一個舊衣柜,一張木桌兩把椅子,以及一些類似蓑衣之類的生活物件,還有一張略大些的木床,夏學(xué)信就躺在上面,天氣炎熱身上并沒有蓋被子。
一進門夏愚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只見夏學(xué)信躺在床上正側(cè)頭看著他們,左腿還好些,右腿的紗布上還有點點嫣紅很刺眼。
看來他方才隔著屋子大聲喊話用勁過猛,可能扯到了傷口。
“三......嘶!”除了自家?guī)卓谌?,這間屋子好久沒人來了,難得兄弟過來夏學(xué)信下意識的想起身迎迎,結(jié)果可想而知抻到了腿,傷口崩裂血水迅速的滲透紗布紅了一大片,疼得他嘴唇發(fā)白頭冒冷汗。
夏老三慌忙走至床邊,按住夏學(xué)信:“二哥,你可別動!有什么需要言語一聲,這屋里有的是人?!?/p>
夏學(xué)信知道三弟誤會他了,也不解釋,深吸一口氣,即使腿上的疼痛使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,他也強忍著掛起笑臉,“三弟你來了,我沒事,就是一時忘了”
周氏見傻閨女也走了過來,就要責(zé)怪夏立根不知道到攔著點妹妹怎么讓她下床了。結(jié)果被丈夫的呼痛聲嚇了一跳,又退回到了丈夫身邊,手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,眼淚都到了眼眶又逼了回去,畢竟有夏老三在她這個做嫂子的不好太過。
夏學(xué)信伸出厚實的大掌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。
夏學(xué)信也看到了夏愚,眼神像雷達一樣從上到下將夏愚掃視了一遍,像是十分錯愕又有點疑惑,嘴里呢喃道“沒事就好,沒事就好......”
夏愚看的分明,這夏父對自己明顯存有疑惑,是不是也想不通為何雷擊過后她會毫發(fā)無損?可看起來又有一種果真如此的如釋重負感。
夏立根幾次張嘴想要插話報告二妹開竅的好消息,夏愚看了眼漢子的腿不得不再次打斷他。
“去請大夫過來吧,又流血了,估計是傷口崩開了?!毕挠抻醚凵裨儐栂牧⒏?。這家里也就他能跑這一趟了,她可是找不到那江湖郎中的住處。心里又有些擔心那人藝術(shù)不精,轉(zhuǎn)念一想那大夫既然敢行醫(yī),再草包也不會連處理個傷口都不會。
夏立根畢竟只是個小小少年,話題一下就又岔開了,他看了看他爹的情況十分配合點頭,只是又有些為難——他們沒錢。若是請示奶奶怕是不會同意,想了想還事先把大夫請來再說。
“別去!聽你二妹胡扯......”夏學(xué)信慌忙制止,“我沒事,那么多血都流了還差這一點,中午就該換藥,不用請到點他就來了?!?/p>
夏立根知道他爹是怕多出診費,可這也耽誤不得啊,不理會他爹,反而看向周氏,“娘?”
周氏松開了夏學(xué)信的手,看著他的右腿,眼淚終于還是脫眶而出哽咽道:“當家的......嗚嗚嗚,你是不是想不顧我們娘幾個一輩子躺在床上......”
周氏心里有怨,當家的為老夏家付出了多少,就連前院的那幾間大屋也是當家的三年前拿命換來的,可結(jié)果呢?
若不是三年前......又怎么會瘸了右腿,右腿若是好好的,說不定就不會有今日之禍。
好在她的兒女懂事,這帶給了她不少安慰,如今傻閨女還如夢中一般醒了過來。
突然她轉(zhuǎn)頭盯著夏愚,此時才意識到了夏愚的不同,噙滿淚水的眼里閃過一絲了然和欣慰,強壓下內(nèi)心的激動回頭對夏學(xué)信道:“你沒發(fā)現(xiàn)咱家傻閨女清醒了嗎?她果然是個有福的,你看她說話多溜啊,當家的!那夢果然......咳咳,當家的難道你就不想請個大夫來給咱家小魚檢查檢查?”
周氏明明有話想說卻突然轉(zhuǎn)了話題,而且她的情緒似乎激動過頭了吧?一向癡傻的閨女突然轉(zhuǎn)醒,做母親的高興驚奇都正常,可這了然、激動、興奮就有些過了吧?
不等他說話,周氏抹了把眼淚對著兒子吩咐道:“去吧。你二妹這突然開竅也需讓大夫看看,萬一耽誤了再變回去,就該你爹后悔了。趕緊去吧,快去快回。”
夏老三沒想到這多年的傻子還能變好,震驚之余也替二哥二嫂高興,二哥的顧忌他也明白于是打氣道:“對!咱娘肯定也不會有意見,趕緊去吧?!?/p>
等夏立根離開夏老三這才道:“恭喜二哥啊,咱小魚總算苦盡甘來了,以后說不得還能說個婆家呢。”
這么粗獷的漢子還八婆,夏愚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找婆家上面。
據(jù)夏愚觀察夏父似乎心有不解,反而是周氏似乎知道點什么,也許可以在周氏身上下點功夫。
夏老三覺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主動提出離開:“我去前院給咱爹娘報喜,哦,對了,飯馬上就好了,你們等會記得過來吃飯?!?/p>
夏老三在時周氏還能繃住,這人一走,她的眼淚就不要錢的掉了下來。夏愚最不耐煩看人流淚,走到床前目光落在夏學(xué)信的傷腿上,嗓音里帶著自己都聽不出的一絲緊張:“夏......呃,爹昨天我去給你送飯,是不是發(fā)生了啥事?我怎么都記不起來了?”
夏愚還是不習(xí)慣,差點說禿嚕成夏先生,原主可是從來都叫爹的。
“你都記不起來了?!”夏學(xué)信問完又覺得可笑他這閨女能記得個啥,平時悶不吭聲的,教一件事或認一樣?xùn)|西哪次不是得十遍二十遍的,即使記住了哪天一錘腦袋就又被打回原形了。
說完又覺得語氣重了,怕打擊到剛清醒的閨女,于是安慰道:“沒事,不記得就不記得了,也不是啥大事,你現(xiàn)在好了,以后就不會那么容易忘事了?!?/p>
“沒事?你的腿怎么斷了?我又是怎么暈倒的?”他這話是萬金油,說了等于沒說,夏魚繼續(xù)追問。
面對夏愚的窮追猛打,夏學(xué)信只好再次把編好的理由拿出來:“你這孩子,能有啥事。有你這么和爹說話的嗎?哎,當時你給爹送飯,到的時候正好趕上打雷,你從小就怕打雷一個響雷就把你嚇得到處亂跑,摔在溝里滾了一身黑灰。不論爹怎么勸你就是死活不愿意起來,爹看著要下雨了就抱著去瓜棚,誰知道在門口被倒在地上的鋤頭絆了一下,腳下一滑就把你摔了出去?!?/p>
周氏適時的端了碗水,天氣熱再加上他一直疼的出虛汗,人就容易口渴。
夏學(xué)信接過來三兩下喝完抹了抹嘴接著說:“你掉在地上碰到了頭當場就昏了過去。你自己看不到,你問你娘你額頭上是不是又一個大包還紅了一片。”
周氏很配合:“別怕,就是有點紅,過幾天就好了?!?/p>
夏愚伸手在額頭上摸索,在額頭左邊果然鼓起了一個包,夏愚扯了下嘴角,這夏學(xué)信明顯是在說謊,就這點傷不按上去都感覺不到,還能把人弄暈了?
“你的腿呢?”多么樸實的漢子謊話都編不好,夏愚咂舌。
“爹腿腳不好你也知道......”夏學(xué)信的表情很苦悶,聲音里滿滿的都是對現(xiàn)實的無力感,“別人絆到也許沒啥事......爹,爹沒站穩(wěn),左腿磕在了鋤頭把上,右腿跪在了鋤頭面上......”
一陣微風(fēng)從門外吹了進來,柔柔的就像周氏的聲音。
周氏慌忙安慰道:“當家的,你別想太多,林大夫也說了興許還有的治,過幾天咱找個牛車拉你去鎮(zhèn)上看看......肯定能治好?!?/p>
周氏盡量放柔了聲音,讓丈夫聽了心里舒坦,可有些說不下去了,這次傷的如此嚴重,說是癱了都不為過,聽林大夫那語氣,鎮(zhèn)上的大夫未必中用,得去縣城,甚至府城才有希望從新站起來。
村子里的人多是連縣城都沒去過,更別提府城了,夏老爺子還是送老四考試去過縣里。府城?他是想都不敢想,當家的腿對于他們這莊戶人家來說等于判了死刑。
林大夫醫(yī)個頭疼腦熱還行,普通的接骨正骨也還勉強,稍微嚴重點的都讓去鎮(zhèn)上。左腿傷的輕,說是養(yǎng)養(yǎng)能好。主要是右腿新傷加舊傷還都是傷的骨頭,看著嚇人他連基本的正骨都不敢,他直言治不了只是做了簡單的止血包扎,藥就是普通的跌打損傷藥和止痛的。
周氏的話連他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別提夏學(xué)信了,屋子里的氣氛十分沉悶,就連小荷都不敢亂說話。
夏愚輕挑眉梢脆聲道:“我這打小的毛病都能好,你這腿也算是個事?!”
夏愚見周氏他們被自己噎的說不出話來,繼續(xù)毒舌:“又不是沒斷過,都是有經(jīng)驗的人了,有啥大驚小怪的。那野郎中的話也能信,他還說我哥養(yǎng)不活呢。”
其實村里那大夫到底有沒有說過夏立根養(yǎng)不活她并不知道,就傻丫那記憶跟著篩子一樣到處是漏洞,大部分都是零星畫面,極少有完整的事件。印象里別人都說夏立根是養(yǎng)不活的病秧子,所以為了寬慰他們夏愚只好瞎扯。
結(jié)果她的話還真讓兩人有了觸動,夏學(xué)信還好就是被噎的說不出話,周氏的眉眼都亮堂了一些明顯是覺得有了希望。
周氏一方面看到傻閨女真的如夢中一般醒了過來,更加堅信夢里福星一說,有了二閨女這個福星他家當家的那腿還真有可能會好。另一方面那林大夫的醫(yī)術(shù)確實不行,兒子生來體弱不知被他下過幾次病危通知了,這人不還活的好好的。
就算真的治不好,也可以相信奇跡啊,她家二閨女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。
夏學(xué)信和周氏偷摸看了一眼夏愚,心道,這奇跡可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。
被夏愚一攪合,這氣氛頓時輕松了很多,周氏也不再傷感。
周氏看看天色才驚覺只顧著說話忘了時間,再不快點怕是要錯過早飯了,于是打發(fā)兩個女兒去前院吃飯,她留下照看丈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