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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一夜無話。
第二天天剛蒙蒙亮，林淵便醒了過來。
他沒有驚動還在熟睡的嫂嫂和兩個妹妹，悄無聲息地起了床。
有了昨夜的教訓(xùn)，今天的早飯變得極為低調(diào)。
他沒有再動用珍貴的豬肉，只是從系統(tǒng)空間里取出了一些前世常見的榨菜，就著白米熬了一鍋香噴噴的咸菜粥。
即便如此，當秦淑婉和兩個妹妹被香味喚醒，看到那鍋里翻滾的米粒和點綴其中的油星時，依舊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幸福。
“都快吃吧，吃完了，咱們今天還有正事要干?！?/p>
林淵給每人都盛了滿滿一碗。
秦淑婉小口地喝著粥，心里卻總是有些七上八下的，她小聲問道：“阿淵，村正家的兒媳婦......不會把咱們家的事情說出去吧？”
林淵笑了笑，安慰道：“嫂嫂放心，我給她的只是一碗油渣湯，還編了個套著山雞的由頭。她就算說出去，別人也只會羨慕我們運氣好，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。而且，她拿了我們的好處，自然會幫我們說好話。”
話雖如此，但三人心中的擔(dān)憂并未完全散去。
果然，早飯還沒吃完，院外就傳來了鄰居們刻意壓低卻又清晰可辨的議論聲。
“聽說了嗎？林家二郎昨天走了大運，在后山套著一只野雞呢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他那病秧子身體也能上山？”
“千真萬確！村正家的妞妞都喝上肉湯了，香得嘞！”
“嘖嘖，真是祖上積德了......”
這些議論聲，有羨慕，有嫉妒，有懷疑，像無數(shù)只螞蟻，爬在秦淑婉三人的心頭，讓她們坐立難安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院外響起。
“林家二郎在家嗎？”
林淵眉頭一挑，來了。
他示意嫂嫂她們繼續(xù)吃飯，自己則起身走了出去。
門口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，身形不算高大，但腰板挺得筆直。
他皮膚黝黑，臉上布滿了皺紋，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，透著一股與普通村民不同的精明和威嚴。
他正是小河村的村正，李貴。
“原來是李村正，快請進?！?/p>
林淵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，將他請進了院子。
李貴的目光在院子里掃了一圈，當看到那扇用破木板和石頭勉強堵住的門時，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了然。
“聽說你把淑婉娘家那兩個渾人給打發(fā)了？還自己掏了十兩銀子？”
李貴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“不過是些許誤會罷了?！?/p>
林淵回答得滴水不漏。
李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點了點頭，沒有再追問銀子的來路，轉(zhuǎn)而說道：“昨晚，多謝你的那碗油渣湯了。老婆子今天一早還念叨，說你好久沒吃過油腥，自己好不容易得了點，還舍得拿出來給鄰居孩子嘗鮮，是個好后生。”
“村正言重了，孩子餓得直哭，我看著也心酸，算不得什么。”
林淵謙遜地說道，同時也在暗中觀察著李貴的反應(yīng)。
他知道，這位村正今天登門，絕不僅僅是為了道謝這么簡單。
果然，李貴話鋒一轉(zhuǎn)：“不過啊，二郎。這年景，運氣好是福氣，但福氣太盛，也容易招人眼紅。你那套著山雞的事，一早上就傳遍了，村里不少人都惦記著呢。”
這是一句忠告，也是一句試探。
林淵心中了然，他等的就是這句話。
他沒有接話，而是指著那扇破門，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苦澀和后怕：“不瞞村正您說，我這心里也正為這事發(fā)愁呢。前天我那岳母和大舅哥上門，就是這么一腳把門給踹開的。如今家里就剩我們孤兒寡母，連個像樣的門都沒有，晚上睡覺都不踏實。我正琢磨著，想花點錢，把這院墻和院門都修繕一下，也好求個心安?！?/p>
他將話題巧妙地從“山雞”轉(zhuǎn)移到了修墻修門上，既表明了自己對當前處境的擔(dān)憂，也讓自己的請求顯得合情合理。
李貴聽完，果然被帶偏了思路，他看著林淵，眼神里多了一絲贊許。
這小子，不簡單。
不像村里那些得了一點好處就到處嚷嚷的蠢貨，他很清楚自己身處的險境，知道未雨綢繆。
“你想修墻？這是好事。”
李貴點了點頭，“只是如今這年頭，木料可不好找，村里各家各戶連燒火的柴都缺?！?/p>
“所以我才想求村正您給指條明路?！?/p>
林淵立刻接話，從懷里摸出了一小塊碎銀，約莫一兩左右，不著痕跡地塞到了李貴的手中，“我知道村正您在村里德高望重，門路也廣。這是我那十兩銀子里剩下的一點，就想用它來買些木料和麻繩，不需要多好，只要結(jié)實耐用就行。剩下的，就當是孝敬您老的茶水錢?！?/p>
李貴掂了掂手里的銀子，眼睛微微一亮。
一兩銀子，在這災(zāi)荒年可不是小數(shù)目。
而且林淵話說得極其漂亮，既是買東西，又是孝敬，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。
他收起銀子，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。
“你這后生，會辦事?！?/p>
李貴滿意地點了點頭，“木料的事，包在我身上。村東頭有幾間沒人住的破祠堂，早就塌了半邊了，里面有些上好的硬木梁子，我去跟族老們說說，勻你幾根不成問題。保管比你原來的門結(jié)實百倍！”
“那可就太感謝村正了！”
林淵心中一喜，這可比他預(yù)想的要好太多了。
談妥了正事，李貴站起身準備離開，臨走前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腳步一頓，回頭看著林淵，神情嚴肅地壓低了聲音：“二郎，有句話我得提醒你。最近這世道，越來越不太平了。我侄子從縣城里捎信回來，說北邊來的流民越來越多了，好些人都往咱們這邊的山里鉆。前兩天，鄰村就出了事，一戶人家半夜被山匪摸進去，糧食被搶光了不說，一家老小還全都被......”
李貴沒有說下去，但那眼神中的寒意，已經(jīng)說明了一切。
“......所以，你修墻的決定是對的。這世道，想活下去，就得把家里的籬笆扎緊了！”
說完，李貴才嘆了口氣，背著手，緩緩離去。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林淵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。
山匪！
他知道亂世會來，卻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，這么近！
秦淑婉和兩個妹妹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站到了他身旁，她們顯然也聽到了村正最后那番話，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。
